“嗯。”
“我聽說,這世界是個大球。”瑞德修士的眼睛逐漸恢復精神:“一直往西走,就能回到東方。”
“嗯。”
“可惜呀,我走不完這段路啦。”瑞德修士笑著問:“你記不記得,你還拖欠我老人家三個月的薪水呀?”
“嗯。”
“我就不要你錢啦。我們賽利卡人講究落葉歸根。我死之后,你把我的遺體燒了。帶著我的骨灰,走完這段路,帶我回賽利卡,好不好?把我葬在一個名叫菲尼克斯城的地方。”
“好,我一定。”
“一定什么?”瑞德修士笑著伸手打了一下溫特斯:“此去萬里,生死難知。哪能麻煩你做這種事,我也就是說說。我死之后,你找條河,把我的骨灰倒進去,就算一了百了啦。”
溫特斯沉默不語。
瑞德修士像是想起什么,繼續哂笑道:“但我老人家立過誓,此生再不東歸。所以你得找條自東向西流的河,別隨便找個小水洼糊弄老人家。”
“兩山夾地,沒有往西流的河。”溫特斯的聲音一點點變得顫抖:“您別著急,您等等我,我送您回賽利卡。”
“是嘛?沒有向西流的河,那可太可惜了。”瑞德修士咳嗽了兩聲,輕輕拍了拍溫特斯的胳膊:“別哭,哭什么,老夫活夠本啦。我已經走到了我能到的最西邊的地方,像我這個歲數死了,都是喜喪。你們都得笑著送走我。別看你們這些小子年輕,說不得還活不到我這個歲數呢。”
削發儀式完成,瑞德修士讓溫特斯坐在他面前。
“雖然你這小家伙是不信者,也讓我最后一次為你祝福。這是為我祝圣時,菲利普修士說得話,現在我對你說。”他握著溫特斯的手,手指輕點溫特斯的額頭,喃喃道:
“[上古語]你必不怕黑夜的驚駭,或是白日飛的箭;也不怕黑夜行的瘟疫,或是午間滅人的毒病;雖然千人仆倒在你左邊,萬人仆倒在你右邊,這災始終不得臨近你。”
溫特斯垂下頭,向這位老人致謝。
瑞德修士深吸一口氣,一下子又變回那位神采奕奕、精神矍鑠的智者。
他厲聲喝問,聲音穿云裂石:“我可貧窮?”
“是!”溫特斯應聲回答。
“我可獨潔?”
“是!”
“我可東歸?”
“從未!”
“好!好!好!”瑞德修士縱聲大笑:“我可以安心走了。”
他的頭緩緩垂下,在溫特斯和白獅的陪伴下圓寂。
……
遵照瑞德修士的愿望,他的遺體被火葬。
溫特斯和白獅從遠處一根一根拖來原木,塔成火葬臺。
大薩滿也來了,他在火前跳起舞蹈,獻上最高的敬意。
瑞德修士一生當過僧侶、道士、祭司、教法學者、托缽修士,最后被諸部薩滿禮送。
瑞德修士離去之后,額兒倫也為溫特斯收拾好了行囊。
“對不起。”溫特斯心如刀絞:“對不起。”
額兒倫笑著搖了搖頭。
愧疚感幾乎將溫特斯碾碎,但他還有事情要去做。
溫特斯走出氈帳的時候,小獅子在等他,還牽著四匹馬。
“走罷,我送你。”小獅子故作輕松地說:“這四匹馬送給你和夏爾,你們兩個可以換著騎。要給馬兒起名字嗎?”
“不起。”
小獅子微微一愣:“不起,不起好啊。我們就不給戰馬起名,只用毛色來稱呼。”
“不,我再也不想給馬兒起名字了。”
小獅子帶領數名侍衛,護送著溫特斯和夏爾一路走遠。
額兒倫追出氈帳,一路追到山坡上。望著那人的背影,撕心裂肺地哭著。
白獅也來到山坡上,他為妹妹擦干眼淚,溫柔地說:“別哭啦,額兒倫,我為你唱一支歌吧。”
白獅望著天邊,輕輕唱著:
“我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