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末上教堂禮拜,未來有一天會娶妻、生兒育女,某一天再被子孫埋葬在狼鎮墓地。
但是薩木金現在卻可以很自然地說出“他們不能干活,我看不如殺了”這種話。
而且聽起來非常有說服力,溫特斯也動了干脆都宰掉的念頭——他也很餓啊。
亂世之中,人命當真不如草芥。
“不行。”溫特斯拍了拍薩木金的肩膀:“我們不是土匪,我們是軍隊。就算要殺,也要明正典刑地殺、光明正大地殺。沒有糧食這個理由,夠不上死刑,更站不住腳。反正只有三個,先關著吧。”
“是。”薩木金重重點頭。
他不太明白百夫長的意思,但是百夫長說什么他就干什么,這點他沒有任何遲疑。
溫特斯有了點靈感,笑著說:“既然不能給他們鐵器,就給他們拿幾捆秸稈草料樹枝。讓他們編筐、編草鞋,不編不給東西吃。不勞動者不得食嘛!我都要去拉大鋸、劈木頭,他們卻能白吃東西,確實太不公平了。”
薩木金也笑了,露出兩排不整齊的牙齒:“是,我去辦。”
“別第一天就把目標定太高。”溫特斯面帶微笑,囑托道:“循序漸進嘛,慢慢堆高。”
“是,明白,您放心吧。”薩木金眼睛笑成月牙,滿口答應。
薩木金走了,留溫特斯一個人在大帳里。
溫特斯的腦海被很多互不相關、又有所牽連事情填滿,需要一點一點整理思緒。
幾個月都見不到一張生面孔的邊陲小鎮,突然在一天之內來了三撥人——準確來說是四波人。
每一批來客單獨拿出來都夠溫特斯頭疼好久,然而命運就是這樣無情,他們不僅來了,還趕到一塊來了。
最火燒眉毛的事情是熱沃丹的偵騎,駐屯所憲兵一路追查到狼鎮,萬幸被溫特斯布置的崗哨發現。
先是電光石火的交戰,然后是徹夜不休的追擊,溫特斯最終將六名偵騎統統解決,一個也沒有放跑。
通過審問,再加上之前的破碎信息,溫特斯推測出兩點:
第一,新墾地軍團的政治立場曖昧,沒有選擇藍薔薇、也沒有選擇紅薔薇。而新墾地行省內部尚未分裂,仍舊聚集在新墾地軍團旗幟下;
按溫特斯打聽到的消息,之前共有三股人馬進入新墾地征糧、搶收麥田。溫特斯當時還很奇怪,紅藍薔薇之外的第三方是誰?現在看來,就是亞當斯將軍的新墾地軍團。
第二,熱沃丹尚未注意到狼屯鎮的異動,甚至不知道他還活著,自然也就沒有攻擊狼鎮的計劃——暫時。
溫特斯的行動非常謹慎,除了“伏擊征糧隊”以外,他做的一切都沒有超出“駐鎮官”的權力和責任。
民兵隊?
駐鎮官有權征召民兵隊。
剿匪?
駐鎮官本來就負責治安、打擊匪患。
讓土匪服苦役?公審土匪?
地方司法權也就駐鎮官手里。
跨境執法?
這個熱沃丹還真管不著,要管也得黑水鎮先提出指控,可是黑水鎮高興還來不及。
在帕拉圖軍方的土地上,駐鎮軍官擁有封建領主般的地位,這并非是虛言。
憑溫特斯的所作所為,熱沃丹不僅不該罰他,還應該給他發個一噸重的獎章——不包括劫走糧車這件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