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納糧!”溫特斯把草紙抓成一團狠狠砸向安德烈:“不納糧你吃什么!”
“政治承諾嘛,不就是用來違背的?”安德烈滿不在乎道:“要是我們真能打下楓石城,還能有人敢來問我們為什么要納糧?”
“好啦,你就別刺激他了。”巴德知道,問題其實是在“血狼”身上。
溫特斯很委屈,當真很委屈。
他從來沒有自稱過[血人]、[血狼],他也不是那類以恐怖綽號為傲的軍人。
但是不知為何,他的綽號一個比一個糟糕,而且越傳越廣、越傳越邪門。
斯派爾船長曾教訓他“要是不想一輩子跟著一個難聽綽號,就少干這種渾事”。
這句話那時他沒往心里去,現在追悔莫及。
就在他進城的第三天,熱沃丹各行會突然集體捐出一大筆獻金。
溫特斯最開始很高興,丟下城外的麻煩事,進城當面感謝各行會的會長。
直到其中一人說漏嘴,說這些都是“送給血狼大人”的錢。
聽到這話,溫特斯登時變了臉色。
說話那人膽子又太小,竟然被嚇到當場失禁。
最后還是巴德給“血狼大人”收拾爛攤子,事后又給溫特斯好一頓說教。
總而言之,溫特斯最不想聽到的就是“血狼”這個詞。
“不過這句宣傳語挺好。”巴德笑著接過紙筆:“就改成[吃他娘、穿他娘、今年秋天不納糧]吧。”
……
住在石壁村西頭的葉根尼“大眼”小心地在森林多待了一段時間。
確認舉著綠旗的騎兵沒有回來,他才走出林子,所以回村比較晚。
等他走到村廣場的時候,發現村民們都聚在廣場上,三五成群地閑聊著。
告示已經念完,而且還念了好幾遍。
“怎么回事?都說啥了?”大眼葉根尼緊忙找到他的鄰居——漁夫兼農民[伊利亞]
“我也沒太聽明白。”漁夫伊利亞撓著后腦勺說:“好像是城里的駐屯所換了個新老爺。”
“村長換了嗎?”
“沒有。”
“鎮長換了嗎?”
“也沒有。”
“嘿,鳥兒喳喳叫、老爺要升官,關咱們莊稼漢什么事?”葉根尼啐了一口。
還留在石壁村的農民都是自耕農。他們有土地、有房屋,沒法像長工、佃農那樣一逃了之。
太平光景,自耕農的生活比起鄉村社會的真正底層——無地農民要好得多。
他們能養豬、養牛羊,甚至養馬。他們不時有肉吃,還有余糧釀私酒。
而現在,他們不過是在掙扎活著。
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他們甘愿忍受盤剝,他們只是逃不掉而已。
“新老爺挺好,免了今年秋天的糧賦。”伊利亞念叨著:“吃他娘、穿他娘、今年秋天不納糧。”
“可去他媽的吧!”葉根尼的大眼睛瞪得更加的大:“都他媽快種冬小麥了!還秋天呢!再說前一陣子城里不是還派征糧隊下來割咱們的麥子?”
另一名農夫[普希安]插嘴道:“新老爺還說要剿匪。”
“哪個老爺不說要剿匪?可哪個真管過?土匪不是照樣欺負咱?”葉根尼越說越生氣,他狠狠一跺腳:“他媽的!什么狗屁新老爺,還是他媽同一條褲子,只不過是褲襠朝后開罷了!操!”
葉根尼說話雖然臟,但卻戳中周圍幾個農民的傷心事。
土匪、賦稅、兵災,農民辛辛苦苦種地生活,卻要一年到頭受人欺壓。
光是石壁村,就已經有好幾戶自耕農被逼得走投無路,離家逃難。不知是當了兵、投了匪、還是死了。
周圍一圈的農夫都沉默著。
“對了。新老爺說,從今往后,再也沒有[磨盤稅]了!”伊利亞高興地告訴鄰居:“隨便磨、隨便埽、誰想去造就去造!”
葉尼根愣住了,因為他家里真的有一把手搖磨。
“真的?”
“真的!就在告示上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