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溫特斯不著急回家,他想安娜簡直想得發瘋。
但是戰后的爛攤子比打仗本身更麻煩:傷員需要救治、戰場需要打掃、繳獲物資需要清點、士兵的功勞也亟待確認。
以上種種都不算大問題,因為軍隊自有一套流程應對。
眼下最讓溫特斯頭疼的問題莫過于——俘虜。
“別說謝謝。”堂·胡安中尉怡然自得把腿架在桌上:“我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幫你打仗的,你也不用刻意送禮感謝我。駿馬、黃金隨便來一點就好啦。”
“真的很謝謝你,學長。”溫特斯表情復雜。
原定作戰計劃是牽制白山郡敵軍、擊退沃涅郡敵軍。
東線的牽制任務,溫特斯執行得很完美。
然而西線卻被堂·胡安硬生生打成圍殲戰。
齊柏爾部全軍覆沒,死掉一些、跑掉一些,剩下一千三百多人全被抓了俘虜。
沃涅郡或許還剩一點駐防兵力,但是野戰部隊已被掃蕩一空。
如今的沃涅郡如同被剝掉蛋殼的雞蛋,露出內部脆弱的蛋白。
表面上,沃涅郡已任憑溫特斯宰割。
實際上,過沃涅郡再往北可是楓石城直轄區——軍團的心臟。
換句話說,通往楓石城的道路已經打開,軍團的心臟**裸暴露在溫特斯的兵鋒之下。
而溫特斯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刺激新墾地軍團。
新墾地軍團是一架笨拙、龐大而官僚化的機器,可是一旦它面臨生命危險,它的反擊將會迅猛而激烈。
“那就這樣吧!反正打都打完了。”溫特斯也是債多不愁,他大笑著向堂·胡安和莫里茨致敬:“學長、中校,一千人圍殲兩千人,這仗打得漂亮!”
莫里茨中校沉默地抿著酒。
“你也不看看是誰指揮的。”胡安的表情同樣冷淡,但他眼角卻是藏不住的笑意:“也夠痛快的,在維內塔,就算校官也沒機會指揮這種規模的部隊。”
“你要是留下來,以后想指揮多少,就指揮多少。”
堂·胡安冷哼一聲,俊俏的五官浮現出幾分寂寞:“我就是在等你父親的消息。我綁不走你,中校也綁不走你,看看軍團長還有什么辦法吧!等新的命令下來,我還是要回維內塔的。”
提起家里,溫特斯滿心愧疚,他沒法面對家人。
他嘆了口氣,對梅森學長和莫里茨中校說:“得給軍團寫一封信。”
還是由溫特斯動筆,他斟酌詞句、邊寫邊念,其他幾人聽著。
軍團此戰被砍下一只爪子,但溫特斯的語氣比上次還要謙卑。
他以私人信件的口吻,向亞當斯將軍剖胸明心:自被分配至帕拉圖那刻起,他便對這片土地滿懷感激之情,他也從未有過背叛帕拉圖的想法。
對于誤傷臨郡友軍,他表示遺憾;對于失蹤的沃涅郡軍官,他愿意協助尋找;繳獲的沃涅郡武器,他也愿意退還。
最后的署名是“忠誠的共和國衛士,W·M”
總而言之,這封信文筆質樸、情感真摯,實乃溫特斯自上學以來最好的一篇習作。
“寫這東西有啥用?”堂·胡安十分不耐煩。
“讓亞當斯將軍面子過得去,當然,如果他能被這封信騙到就再好不過。”溫特斯笑著回答,隨手把稿紙遞向身后。
夏爾接過稿紙謄抄——小碼頭工人目前身兼溫特斯的衛士、文書、憲兵、通信員等職務。
溫特斯話鋒一轉:“軍團的施法者刺客和中校的……突襲給我們提了個醒,應該建立一道‘安全壕’,防止類似情況再出現。”
“安全壕?”梅森比較關心這個話題,莫里茨的斬首突襲實在太可怕,令他也心有余悸:“怎么建?”
溫特斯解釋道:“首先,指揮員不應直接與任何信使見面。信件收發必須經過一層傳遞,隔絕施法者偽裝成信使刺殺的機會。再然后……”
“再然后我也沒想好。”溫特斯笑道:“群策群議,一起查漏補缺。”
梅森想了想,補充道:“軍官制服、頭盔、綬帶、束腰、流蘇、滾邊,這些東西太顯眼。放到你和中校面前,簡直是活靶子。”
“不明顯一點,軍官怎么指揮士兵?”安德烈反問:“不明顯一點,大頭兵還以為軍官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