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爾敦子弟們!”烤火者威風凜凜走進大帳:“人到齊了嗎?”
大帳內的科塔們不再吵嚷,紛紛向烤火者施禮。
烤火者召集科塔們議事,名義上是要“劃分越冬草場”。
與帕拉圖的協議已經沒有任何約束力,特爾敦部再無須維持百公里緩沖區。
如此一來,等于特爾敦部憑空多出一大片豐饒越冬草場,科塔們都在眼巴巴等著烤火者給大家分肉。
烤火者環視大帳,先說起另一件事:“入秋那一仗,你我都在場,財貨、女子沒掠到多少,反倒累壞不少騸馬。是我的號令有錯,你們可以怪我。”
烤火者自行揭短,眾科塔們也不敢隨意接話。
“子弟們還是掠到不少東西的。”一名老成的科塔謹慎地說:“這都是烤火者你的恩澤。”
烤火者冷笑:“真正鮮嫩肥美的羊腿沒吃到。一點點碎骨頭和邊角肉,哪夠子弟們分?”
烤火者大帳議事的真正目的,科塔們心知肚明,但沒人愿意表態。
還是烤火者的親叔叔第一個站起來,直白質問:“烤火者,你就直說罷。打草谷,我們都愿意去,但是你得講清楚脈絡。就像馬群隨著頭馬走,你說明白往哪去,我們才好跟上你。”
“很簡單。兩腿人雖然吃了敗仗,但還是一塊難啃的骨頭。”烤火者粗聲粗氣地說:“刀對刀、箭對箭的硬拼,你我不一定能取勝,就算取勝也要死傷許多。”
特爾敦部的科塔紛紛點頭。
三十年的頹勢不是一場勝仗就能徹底扭轉的,真要擺開陣勢再打一仗,肯定是帕拉圖人贏。
“所以咱們得走回祖父、先祖的路。要像狼群捕獵黃羊一樣,先撕咬那些小的、弱的,避開大的、壯的。”烤火者呲著牙齒:“等小的、弱的都被吃光,大的、強的也就可以宰了……”
科塔們都覺得這話在理,但也都覺得烤火者說不出這套話。有科塔心中暗道:一定是烤火者的“額赤格”給他準備的說辭。
額赤格即父親,烤火者的生父已經亡故,能被烤火者尊稱為額赤格的只有那位三十年前逃到荒原上的“通譯”。
“你就說怎么辦罷!”烤火者的叔叔粗暴地打斷侄兒:“別講道理啦!”
“好!”烤火者也不磨蹭,他凜聲道:“今年冬天暖和,牧草沒全枯,馬群掉膘不多,還有再戰的余力,兩腿人也決計想不到你我還會再出兵。
諸科塔回去點齊人馬,今年越冬草場就按照出力分,出力多就拿肥的近的,出力少就拿貧的遠的。沒別的要說,擲豆定議罷!”
說完,烤火者一拍桌子,兩名奴隸抬進來一尊金瓶和兩只碗,兩只碗中分別裝著紅豆和黑豆。
烤火者率先從兩只碗里各取一枚豆子,走到金瓶旁邊。“當啷”一聲,一枚豆子從他手上落入瓶中。
其他科塔也依據身份和實力,依次拾豆擲瓶。
實力不夠的科塔沒資格擲豆,有資格擲豆的科塔也不允許棄票,每個科塔都必須選邊站。這便是擲豆定議,簡單粗暴但高效的赫德人的表決方式。
烤火者背對著金瓶,等到擲豆結束后才轉過身來。
他上下搖晃金瓶三次,一口氣將瓶內豆子倒入陶盤。
紅豆和黑豆顏色分明,盤子里除了兩枚黑豆,其他都是紅的。
“天神見證!”烤火者大吼一聲,狠狠砸碎陶盤,宣告儀式完成。
……
當特爾敦部開始集結人馬時,百公里外的鐵峰郡也在動員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