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的生命可能要永遠停留在十七歲。
因為他身中三箭,一箭左臂、一箭左腿,都是貫穿傷。
左臂和左腿這兩箭還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從后背入、從前腹出的第三箭。
奄奄一息的年輕男人,嘴唇還在以很微小的幅度開合。
只有貼到近的不能再近,才能勉強聽到一個詞“木頭”。
溫特斯、卡曼、傷者,房間里沒有第四個人。
一場前所未有的爭吵剛剛在溫特斯和卡曼間爆發——因為后者不同意使用神術。
“聽我說,不是我不愿施救。”卡曼雖然臉色難看,還是耐心向溫特斯解釋:“神術……神術不是什么都能做到……”
溫特斯強壓著怒氣:“神不是萬能的?”
“主當然是全知全能!”卡曼也動了火氣:“但我是有局限的!”
“我又不是要你讓死者復生!他還活著!他沒死!他還活著啊!”溫特斯咬著牙,甚至低三下四地哀求:“我請求你、我祈求你!我只求你修補他的傷口,就像你對安德烈做的那樣!我求你!求你!”
卡曼猶豫、掙扎,死死盯著溫特斯的眼睛,想找出溫特斯偷取神術秘密的意圖。
但是他什么也沒找到,反而更加確信溫特斯是發自內心相救這個小孩子。
卡曼反復掙扎、掙扎、掙扎,異常艱難地吐出字句:“切利尼沒有傷到臟腑!”
“臟腑怎么就不行?!”溫特斯大吼。
卡曼的情緒也瀕臨失控,他發泄一般吼回去:“不行就是不行!臟腑就是不行!切利尼止血及時,這孩子已經失血過多!強行使用神術,他可能會直接死!懂嗎?!懂嗎!!!”
溫特斯尚存三分清醒,他也意識到,他此刻的舉動等于是在借機窺探神術奧秘。
“我不問!我什么也不問!也不看,也不聽!”溫特斯緊緊抓著卡曼的胳膊:“你就救他,你就只是救他!還不行嗎?”
卡曼不說話。
“我知道,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很不公平,最不公平的不公平!但現在只有你能救他!他也是信徒!他也是你的羔羊啊!”
卡曼定住心神,冷冰冰地說:“你就當我不想救吧!”
“用神可能會死,可不用神術一定會死!”溫特斯竭力壓制住情緒,維持著理性:“總得試試!”
“就算沒有當場死,接下來幾天之內他也會死。”卡曼抽出胳膊,眼神冷峻:“你若真是為他著想,就該讓我為他準備臨終懺悔。而不是讓我延續他的生命,讓他在痛苦中掙扎數日再蒙主洪恩!”
“你什么意思?”溫特斯如同被背叛。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你以為我是為他腦子里的情報,才讓你救他?”溫特斯的肩膀和指尖都在發抖:“你是這樣以為的?”
“你如何想,只有你自己知道。”卡曼硬著心腸,握住圣徽,避開溫特斯的視線。
“大腿那一箭就夠他失去行動能力!肚子中那一箭能直接要他命!”溫特斯的情緒如同山洪般爆發,他悲憤大吼:
“就算是這樣,他都掙扎著游過大角河!能凍死人的大角河!你怎么還不懂?是他想活著!就算是很痛苦,他也想活著!不是我要讓他承受痛苦,而是他想活著!哪怕只有一線希望,他也想活著!你為什么還不明白啊!”
卡曼背對著溫特斯,看不見他的表情。
系著圣徽的金鏈在卡曼的后頸勒出一道深深溝壑。最終金鏈承受不住,被硬生生扯斷。
卡曼猛地轉身,掄圓胳膊,狠狠給了溫特斯一記右勾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