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復仇的快意,小猴子的心里只有無盡的恐懼。
他瞪著眼睛、大喊著——仿佛被砍斷手的人是他一般——掄起斧頭劈在斷手上,狠命地劈了好幾下。
直到被另一位年長民兵一耳光抽醒。
年長民兵也沒時間跟小猴子說什么,給了后者一耳光之后,年長民兵便掄起刺槌,砸向露出崖邊的蠻子腦袋。
接二連三有特爾敦人從矮崖上跌落。或是尸體被推下來,或是活人被打下來。
溫特斯面無表情——民兵姍姍來遲,可總算還是到了。
如果說鐵峰郡步兵團僅僅是欠缺大規模會戰的經驗,那臨時征召的民兵就是完全沒有正面作戰的能力。
民兵只適合以亂打亂、痛擊落水狗。
第五連和第六連在大路上結陣作戰時,民兵則被溫特斯派進山林去圍堵逃竄殘敵。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還活著的特爾敦人的意志徹底崩潰,紛紛扔掉弓箭長矛,匍匐在河灘上哭喊、哀求。
帕拉圖人聽不懂蠻子在說什么話,但是不會看錯蠻子想做什么。
軍號手看向蒙塔涅保民官,軍鼓手也看向蒙塔涅保民官,很多人有意無意地看向軍旗下的身影。
但是溫特斯緊緊抿著嘴唇,直到特爾敦人盡數被推進滂沱河,也沒有說一句話。
留下一小部分民兵打掃戰場、監視河岸,溫特斯帶領第五連、第六連以及其他民兵,馬不停蹄直奔[徒涉場-小石鎮]山路的最北端。
在那里,另一場慘烈戰斗正在進行。
看到從滂沱河上游漂下來的一具具浮尸,泰赤就知道了那三支百騎隊的下場。
對于赫德諸部而言,三支百騎隊不僅僅是三百人這樣簡單,一個百騎隊的覆滅幾乎等同于一個家族的消亡。
即便泰赤已經見慣了這種事情,仍舊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不過現在泰赤沒時間哀悼那三個科塔,因為他撞上了一堵墻。
那是一堵橫跨東西、結結實實擋住他去路的墻——以及壕溝。
“哪里來的墻壕?!”泰赤怒發沖冠、雙目赤紅,抓住一個青翎羽的衣襟,咆哮如雷:“徒涉場之后就是沒有遮攔的跑馬地!這是你告訴我的!這是你賭咒發誓過!這是你親眼看到的!”
“那顏!我昨天渡河探查的時候,這里……這里……”青翎羽面如土色,急得甚至帶了一絲哭腔:“這里真的沒有這道城墻!真的沒有!我對著天神起誓!我折箭發誓!若是我說謊,亂箭射死我!萬馬踐踏踩死我!一定是兩腿人!一定是他們,是他們連夜修起來的城墻!”
暴怒的泰赤掄起大拳頭,一拳打翻那青翎羽:“渾話!瘋話!兩腿人難不成是一夜筑墻!”
青翎羽咽下一口血水,恍然大悟:“對!是!一夜筑墻!不是筑墻,是一夜筑城!他們一定是使了妖法,就像傳歌詠者唱的!妖怪!兩腿人請來了妖怪,一夜筑城!”
泰赤再也聽不下去這等瘋話,狠狠踢在青翎羽下頜上,后者登時昏死過去。
然而就算泰赤抽刀當場劈死青翎羽,他前方那堵墻仍然是實打實存在的。
墻沉默地旁觀著這場鬧劇,無言的態度如同是最惡毒的嘲諷。
就在泰赤的人馬撞上墻的時候,在西南方向百公里處,爭奪渡口的戰斗也進入最慘烈的階段——短兵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