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特斯愣住了,因為已經很久沒人對他有過類似的親密動作。
“你呀,傻小子!”安托尼奧沒察覺溫特斯的情緒波動,有點恨鐵不成鋼:“利奧先生是納瓦雷夫人的合伙人,可不是你的合伙人!你還沒給人家當上女婿呢!”
“噢?”溫特斯沒回過神來:“啊?!”
安托尼奧點撥道:“你以為利奧先生是你的人,實際上他也是談判的一方。馬車滿載而來,難道還會空載回去嗎?讓他別躲在你身后了,攤開談吧。”
溫特斯磨磨蹭蹭往帳篷外走,走到帳簾處,剛要掀開帳簾卻停下,他回頭看向養父,扭扭捏捏地問:“納瓦雷夫人……究竟是什么態度……您對安娜……又是怎么看的……”
安托尼奧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的笑意很復雜,夾雜著“終于會拱白菜了”的欣慰和“怎么亂拱白菜”的責備。
安托尼奧放下杯子,輕嘆一聲:“我怎么看?我還能怎么看?你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
溫特斯垂頭喪氣地站著。
須知,自由戀愛這種事,一般是婚后生活的調劑品。
上至名門貴族,下到工匠農戶,婚姻從來都是財產、地位、權力的契約,而非愛情的終點。
“拐走”一位未婚的適齡女士——準確來說是兩位,性質太過惡劣,足以使兩個家族結下綿延幾代乃至十幾代人的血仇,哪怕“補票”也沒有用。
納瓦雷夫人甚至可能會直接派殺手做掉溫特斯——這在維內塔是有光榮傳統的。
而且溫特斯也絕不會說出“是安娜自己來的,不是我誘拐她”這種垃圾話。
“珂莎親自去給納瓦雷夫人登門道歉。”安托尼奧又嘆了口氣:“你也許不知道,她們兩人已經快有二十年沒見過面了……哎,這都是我們這代人的舊事了,不提也罷。”
溫特斯也不知該說什么。
“這種事情,對于一個男人而言,或許會成為一樁能吹噓一輩子的風流韻事。對于一位女士的名譽而言,卻是毀滅性的打擊。”安托尼奧伸手烤火,并不直接看溫特斯:“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呢?”
“現在請您去納瓦雷家提親。”溫特斯苦澀地問:“是不是太晚了?”
安托尼奧瞪了兒子一眼:“那也得人家愿意答應才行。”
溫特斯一怔,因為他覺察到養父的第二層意思:“您是說,這件事……還有緩和的余地?”
安托尼奧撥弄著爐火:“名義上,納瓦雷小姐和凱瑟琳小姐目前都在藍山女修道院,擔任見習修女。”
一瞬間,溫特斯只想為納瓦雷夫人高呼三聲萬歲。
“但是恐怕瞞不了太久。”安托尼奧重重嘆了口氣:“這件事,你還是得和利奧先生談。他來到這里,就意味著他全權代表納瓦雷夫人。”
“可是……”溫特斯猶豫地說:“利奧先生一句安娜的事情也沒有提。”
安托尼奧似笑非笑:“他沒主動提,所以這件事就不存在?有沒有想過,或許他在等著你開口?”
溫特斯一時語塞。
他寧愿赤身裸體跳進冰冷的河水里,也不愿意面對這種斬不斷、理不清的麻煩事。
思來想去,溫特斯覺得還是用最簡單的辦法,他小心翼翼坐到養父身旁:“您說……我該怎么辦?”
安托尼奧給出了一個奇怪的回答:“那要看你,還有納瓦雷女士。”
“我沒明白。”溫特斯不解。
“歸根結底,這是你與納瓦雷女士之間的事情。”安托尼奧臉龐浮現一絲懷念的笑意:“如果你們決心結合,那過程如何、結果如何、其他人如何看,就都是無關緊要的。”
安托尼奧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相比之下,我倒是更擔心你們兩人最終‘相看兩厭煩,愛侶變仇讎’。要知道,婚姻生活可不總是那么幸福的。”
溫特斯臉頰發燙,反駁道:“您和小姨不就很幸福?”
“傻小子。”安托尼奧撥了撥營火,悠悠地說:“那只能說明你不知道我們做出了多大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