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時候死的?”
“有段日子了。”
約翰·杰士卡用了很長時間來消化這道晴天霹靂,他枯坐著,一動也不動,仿佛在為塞克勒哀悼。
過了一會,約翰·杰士卡抬起頭,有些疲倦地說:“請走吧,今天得知的事情對我已經夠多了。就不送你們了。”
埃萊克中校站起身,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和塞克勒的關系不一般……你還是跟我回橡林堡吧?只要我頭上還有房頂,也一定有你住的地方。你這里實在沒法過冬——連火都沒法生!你要是舍不得老家,等開春我再送你回來,行不行?”
約翰·杰士卡搖了搖頭,像是在重復:“走吧,離開吧,讓我自己待一會。”
埃萊克中校無奈地戴上帽子,招呼溫特斯:“那我們走吧,明天再來拜訪。”
溫特斯沒有動作。
“怎么了?”埃萊克中校問。
杰士卡中校和埃萊克中校激辯時,溫特斯沒有插一句話。他久久注視著方桌上那副無形的地圖,如同一尊石雕。
帕拉圖軍政府所在的江北行省被包裹在帕拉圖共和國、蒙塔共和國和大荒原之中,內外交困、四面受敵,儼然是死局。
但是死局并非沒有陣眼,燼流江防線也并非固若金湯,與江北行省的西段隔江相望的新墾地行省很可能就是扭轉乾坤的關鍵。
走上游,繞行新墾地行省渡過燼流江,那么諸王堡的沿江防線就將形同虛設,軍政府的劍鋒可以直插紅薔薇的腹心。
埃萊克中校所說的“政治賬”和“軍事帳”更是給了溫特斯一記當頭棒喝。
帕拉圖內戰已經不單單是一場軍事斗爭,參與角斗的也不僅僅只有紅薔薇和藍薔薇兩派。
聯省蠢蠢欲動,維內塔也已是箭在弦上。蒙塔、瓦恩的態度曖昧,甚至遠在遮蔭山脈另一側的帝國都可能在虎視眈眈。
單純以軍事作為出發點,實在太過單純。
但是歸根結底,最后還是要在戰場上掰手腕分勝負。
溫特斯的思緒回到身體,他看向杰士卡中校,誠懇地說:“來拜訪您之前……我其實也想過,如果您過得不好,我就接走您。”
“接我走?”約翰·杰士卡啞然失笑:“去哪?去維內塔?”
“不是去維內塔——當然,您如果想去維內塔,也可以為您安排。”
“好不容易回家,我不想再走了。”
“哪去新墾地怎么樣?新墾地行省,鐵峰郡。”溫特斯停頓片刻,補充道:“我的地方。”
約翰·杰士卡咀嚼著“我的地方”這個詞,忽然冷笑:“你的地方?”
“這個描述不太準確,但也差不多。”
約翰·杰士卡的表情變得嚴肅,雙手泛起青筋。
他挺直身軀,用黑洞洞的眼窩死死“盯”著溫特斯,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地吐出詞句:“我!不!去!”
小小的木屋又一次陷入沉默,這次沉默比前幾次都安靜。呼吸和心跳的聲音清晰可聞,風掠過屋頂的發出陣陣尖嘯。
溫特斯握住老上級的手:“不去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