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三罕有地嘆了口氣道:“都是三千多年前事兒了,那時心血來潮想要開山立派揚名立萬,過眼云煙,一切都是過眼云煙,不提也罷。其實我這么幫你,也是有私心的。知道么,你腳下的這條路,很不好走。”
陸葉昂然道:“沒關系,慢慢走,總能走到。”
“不要急于求成,登天途上一步走錯不得。你的根基非常好,是我平生僅見,未來成就不可預期。所以呢,往后如果遇到那些所謂的狗屁少年俊彥不世奇才,什么兩日破三階弱冠叩洞天……甭羨慕,屁用,根基不牢地動山搖。”
顧三想了想,又叮囑道:“對了,那柄碧鴛飛劍記得丟進天德八寶爐里熔煉,會有你意想不到的驚喜。”
陸葉用心牢記,說道:“三叔,您這是要走了?”
顧三頷首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也許再過段日子,我會回天界,瞅瞅你娘親是否在那兒。小葉子,你自己有啥打算?”
陸葉垂首道:“我想去祭拜爹爹。”
他以為顧三會反對,誰知顧三呵呵笑道:“好啊,該得祭拜祭拜。不過我有個小小的請求,你能不能先幫我將陳斗魚幾個送回懸天觀,然后再去云竇寺?”
陸葉怔了怔,一時間不明白顧三的用意,但還是一口應承下來。
顧三臉上露出了笑容,從袖口里掏出一塊沉甸甸的黑色木牌,遞給陸葉道:“這塊宗祖敕令牌暫時借給你用。遇到懸天觀有不肖子孫,你替我抽他屁股,不用客氣。”
陸葉接過木牌,見正面龍章鳳文篆了一個“令”字,背面則是個“祖”字。
他望著顧三道:“三叔,這塊木牌有點兒沉啊。”
“曉不曉得我為什么要帶著你逛遍寧州府,還特意去了一趟死牢?”
見陸葉凝神思索,顧三笑呵呵擺手道:“別費神了。最后再講一個故事給你聽。從前有個農夫穿了雙新買的靴子進城,天剛下過雨路上坑坑洼洼全是爛泥塘。農夫心疼靴子走得很小心,可還是被濺到了幾滴泥水。他肉疼之極,趕緊擦干凈了。可沒走多遠,又濺上了。后來,看到靴子上的泥水越來越多,農夫索性也就放任不管,到處亂踩一氣。還沒等走到城門口,一雙嶄新的靴子已經全是泥巴。”
他拍了拍陸葉的肩膀,意味深長道:“路太遠,遍地泥濘,走得累了難免會變得麻木不仁。小葉子,莫忘初心——”
話音落下,顧三的身影幻化成一蓬淡淡的光華,消融在漫天的霞彩之中。
“小葉子恭送三叔!”陸葉叫了聲,四周云海翻卷晚霞如畫,哪里還有顧三的蹤影。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他在云海之上又站了許久,眼看最后一絲余暉隱沒在了黑夜里,方才御風回返天王府。
悄悄潛回自己的住處,剛要推門游龍就從里頭竄了出來,一把逮住他道:“好小子,一整天溜到哪兒去玩了?”
陸葉嚇了一跳,撥開游龍的魔爪道:“你怎么在我屋里?”
“等你啊。”游龍理直氣壯道:“苗人天夫婦要請客吃飯,胖妞兒、老大、老二都來了,你陪我去吧。”
陸葉聞言心里一滯,顧三叔已經抹去了姑父姑媽有關自己身份的那段記憶,如今他只不過是個外人而已。
雖然陸葉可以強迫自己不去想姑父那天的出賣,但要說沒有怨恨沒有憤怒那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