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斗魚瓊鼻低哼了聲,道:“傅師姐其實并不似你想的那么壞,只是脾氣臭了些,好勝心強了些。”
陸葉心想大小姐你的脾氣實則也好不到哪里去,頭一回剛見面就喊殺喊打差點要了我的小命。
陳斗魚接著道:“這個世界很不公平,不是每個人都像游龍那樣含著金湯匙出生。就像青丫,她羨慕你,羨慕我和傅師姐,卻不曉得在這人前風光的背后,有多少不可對人訴說的辛酸。”
陸葉搖頭道:“游龍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沒心沒肺,那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家伙,或許極少部分是受到上天眷顧的幸運兒。但更多時候,金湯匙里盛的是穿腸毒藥,明知有毒卻不得不喝——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你死心塌地想給游龍當說客?”
“沒有,我說的是自己。”陸葉含笑道:“你忘了,我也是個含著金湯匙的家伙。”
陳斗魚直言不諱道:“曾經!”
陸葉嘿道:“謝謝提醒。”
“你……下次見到游龍的時候,幫我勸勸他,死了這份心。”
陸葉怔了怔,答道:“好。”
陳斗魚聽陸葉答應得爽快,不由疑惑道:“你不問我原因?”
“我娘親說過,這種事情沒有原因,只有緣分。”
“你娘親幾時對你說過?她可真是個妙人兒,可惜緣鏗一面。”
陸葉的眼睛閃著光,仰望深青色的蒼穹,幽幽道:“也許你能見到她。”
陳斗魚眸光一閃,驚詫道:“她還活著?你別誤會,我沒有其他意思。”
“我知道。”陸葉向她溫暖一笑,慢慢站起身來朝著迎面浩浩蕩蕩涌來的江水伸了個懶腰,口中誦起爹爹在娘親離去后曾寫過的一首詩——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陳斗魚靜靜地聽著,黑漆漆的眼眸像星辰般亮起迷人的夢幻光彩,仰望天上的明月,一任夜風拂面江波滔滔,不經意地低吟道:“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忽然之間,冬夜的白月江上萬籟俱寂,兩人立在船頭,默然無聲眺望滿江令人癡迷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