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她接著贊道:“好畫,好字,好故事。”
游龍接茬道:“就是人不好,執念太深。”
白貓奴心“喵喵”低呼,像是在說什么,碧綠的眸子里竟飽含淚光。
沐恩和尚輕拍奴心,風輕云淡道:“既是執念,放不下又如何?人生在世無非兩件事,要么忙著活,要么忙著死。有時候掙扎的活著比決絕的死去,需要更大的勇氣,不是么?”
游龍嗤之以鼻道:“為一個死去的**害活著的人,的確需要勇氣。”
沐恩和尚陡然色變,喉嚨里發出憤怒的低吼道:“她沒有死,她只是換了一種活法!”
游龍深以為然道:“嗯,換了一種活法,活到阿狗阿貓的身上去了。”
他不品茶,只喝酒。
沐恩和尚顯然被游龍的冷嘲熱諷觸到了逆鱗,抬手斥退在旁服侍的小沙彌,嗓音沙啞道:“我對公子以誠相待,因何公子對我咄咄逼人?”
“你養的貓叫奴心?”龍儷煜反問。
“名字而已。”沐恩和尚瞪視兩人,強按怒氣道:“為何公子不回答我?”
龍儷煜不慌不忙道:“何不喚作‘月娥’?”
沐恩和尚眼中精光暴漲,先前的儒雅慈和不翼而飛,面頰肌肉輕微顫抖,深吸一口氣道:“你還知道什么?”
龍儷煜清澈的目光望向沐恩和尚,徐徐道:“弘盛大師神智失常,是何人所為?”
沐恩和尚余怒未消,冷冷道:“不是我。”
游龍道:“當然不是你,你沒這本事。”
龍儷煜繼續問道:“他發現了什么?”
沐恩和尚面沉似水一言不發,龍儷煜視線投向《百善圖》上的最后那幅畫面,低聲道:“可是這個?”
沐恩和尚沉默須臾,從齒縫間擠出四字道:“不能怪我。”
龍儷煜嘆道:“你還不明白么,即使佛祖也無法化解你心中的痛苦,因為它來自于你的良知。”
沐恩和尚的手顫了顫,杯盞里的茶水濺落到僧袍上。他恍若未覺,自嘲道:“我還有良知么?”
龍儷煜道:“如果沒有,你就不會讓我們進這禪房;如果沒有,你就不該打開這幅《百善圖》;如果沒有,我不會喝你的茶,聽你說話。”
沐恩和尚搖頭,面色悲苦道:“倘若早三十年遇到你們,或許會是另一番結果。現如今,宿命已定惡果早結。你們不該來月娥廟,不能怪我……”
“唿——”攤開在地上的畫卷驀然燃起碧綠色的火焰,隨即冒出滾滾濃煙。
龍儷煜端坐不動,看著沐恩和尚和依靠在他膝上的奴心道:“你何苦一再自誤?歸根結底,還是執念太深。”
沐恩和尚的身形漸漸融化在虛空中,聲音變得模糊像從天外傳來:“契闊死生君莫問,行云流水一孤僧。無端狂笑無端器,縱有歡腸已似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