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半柱香之后,陸葉的嘯聲徐歇,心中變得寫意空明風淡云輕,一掃上山以來的抑郁憤懣。
陳斗魚笑吟吟看著他,問道:“想通了?”
陸葉瞥她一眼,含笑不語。
“想通什么了?”
“我想通了,既然想不通就不要去強迫自己想通,等火候到了自然就會想通。”
陳斗魚白了陸葉一眼道:“這算什么想通?”
“用葛半仙的話就是——活人哪能給尿憋死?”
“葛半仙是誰?”
“他呀,是從前在我們家看大門的一位老爺子,很喜歡給人算命看相,所以大伙兒都管他叫葛半仙。爹爹遣散府中人等時,別人都走了,唯有他死活不收自己的那份銀子,非要繼續留在府里看大門。他對我爹說:‘橫豎這宅子要有人守著,難保哪天老爺你們回來,還有個落腳的地方。就算不回來,可還不是有個宅子有條根么?’”
陳斗魚點點頭道:“話糙理不糙,這老爺子活得明白。”
這時候山梁上傳來房書平的大嗓門,隔得老遠呼喊道:“干爹,干爹——”
陸葉抬頭望去,遠遠瞧見這家伙站在山梁上連蹦帶跳張牙舞爪,正朝自己招手。
陸葉無可奈何道:“這是個越活越糊涂的。”
兩人登上山梁,廣緣大師也在,問道:“陸公子、陳真人,可是這就要下山了?”
陸葉稽首道:“叨擾半日受益匪淺。”
廣緣大師微笑道:“貧僧送三位施主下山。”
陸葉對房書平道:“稍后到了山下,我寫一封信你帶給龍大少。他見到了,自會替你安排。”
算算日子,游龍也在外頭浪了快半年,也該回東海龍宮了。
房書平愣了下,急道:“干爹,你不和我一塊兒去么?”
陳斗魚答道:“我們還有事,不去東海。”
陸葉猜到房書平害怕半路上被雪巖宗截殺,道:“魏枕夫婦二人還要在曹娥山逗留數日,你不必太擔心。何況,我們還會陪你走上一程。”
房書平眨著眼睛道:“不知為啥,有干爹在身旁我才不怕。”
“再叫我干爹,我便綁了你送給魏枕。”
房書平一驚,旋即嘿嘿笑道:“我不叫你干爹,叫陳真人干娘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