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先皇早已定下以文治國的理念。
可在大周,武道仍是進身之階。
哪怕文人都要習練吐息之法,搬運氣血。
手無縛雞之力,只會吟詩作對的“才子”,并不受到待見。
不許學武!
那就是要斬斷趙穆的前程,讓他一輩子做個住在冷宮里的廢人。
“禁軍的何統領說我有根骨,未來成就可期。”
趙原沒有心思喝酒吃菜,用手撐著一邊臉頰,瞧著氣質淡泊的兄長,篤定說道:
“皇兄,我一定會用心練武!成為先天大宗師,讓父皇改變心意,將皇兄你放出冷宮,重得自由。”
“好,我等著那一天。”
趙穆柔和一笑,摸了摸弟弟的腦袋。
只是他心里明白,想要走出這座冷宮,恐怕沒有那么容易。
那一句“蛟龍吞蟒,克父克兄”的批命,已經把趙穆此后的命運,牢牢地釘死在這里。
等到太子,或者其他的皇子繼位。
自己也許就會被發配到統州守陵行孝,了此殘生。
也許,還會更糟。
寄希望于弟弟趙原,成就先天大宗師,打破局面,只是妄想。
大周王朝幅員遼闊,乃是四國之首。
攏共才有幾位逆反先天,脫胎換骨的大宗師?
趙穆面色淡然,心里卻有自己的計較。
“夜快深了,回去吧,否則又要惹得父皇生氣。”
吃干凈菜肴,趙穆把弟弟趙原面前的那壺酒扒拉到自己面前,笑道:
“你還年幼,酒不能多飲,這一壺就給我了。”
瞧見皇兄裝出的孩子氣舉動,趙原布滿陰霾的心頭,像撥云見日一樣,有幾縷陽光投下。
“下次再來,我帶一壺更好的美酒!”
年紀尚幼的十一皇子,堅定地說道。
下次,再見。
便是半年后了。
可兩人誰也沒提,好似都忘記了。
“最好是云中居的百年陳釀,仙人醉,據說飲上一杯,仿若登仙,能醺醺然一旬之久。”
趙穆笑了一聲,望著收拾好食盒的弟弟,把他送到門口。
“對了,皇兄,求你一件事。”
趙原走出永壽殿,隔著那道門,用手指了指:
“我想要你身上的這件貂裘。”
趙穆站在門口,微微一愣。
而后,心頭蕩漾起暖意。
“你呀,小機靈鬼!”
趙穆無奈一笑,伸手點了點弟弟的額頭。
趙原換下價值千金的雪白狐裘,笑容燦爛:
“我拿了皇兄的貂裘,卻不能讓皇兄受冷,便用這身狐裘來換!”
說罷,也不等趙穆同意,他就接過那件毛色雜亂的貂裘披在身上,提著食盒一溜煙兒跑走了。
“哪里有點皇子的體統。”
趙穆抱著猶有余溫的雪白狐裘,低聲說道。
他靜靜地立在門口,寒冷風雪倒灌進來。
囚于深宮的十皇子似無所覺,只是怔怔地看著消失于雪地里的單薄身影。
不一會兒,玄色袍服之上沾滿水滴,浸透衣裳。
大雪似鵝毛飄落,永壽殿的大門過了許久才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