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不能治國,可殺人卻能掃清阻礙。”
“都說世家門閥盤根錯節,關系復雜,難以理清。”
“可縱然參天大樹,遮天蔽日,只要沒了根基,遲早也要垮塌。”
趙穆背過身去,回到暖閣坐榻上。
雙眸緊閉,呼吸之間。
氣息隱約形成云霞,蒸騰翻滾。
六大圣地在等自己氣數衰竭、氣運衰弱。
而他,樂見其成。
越是積蓄深厚,越有底氣去改天換地,再造乾坤。
同樣。
也越有機會完成元皇的未竟之功,對抗天地大劫,紀元生滅。
皇朝之夢,神朝之愿,道阻且長,無非是看誰能走得更遠了。
……
……
天京。
靈鶴觀。
深夜時分,陸陸續續有十幾輛馬車停于道觀大門前。
迎客的道童分別對照身份和手持的拜帖,而后放人進去。
半個時辰過去,貴客悉數到齊。
一間客房之內,約莫二十多人擠在里面。
或站或坐,或喜或憂。
他們要么是朝中大臣,要么是門閥代表。
其中以三人為首。
一是右相。
此人官職最高,威望最足。
這次有著“結黨”嫌疑的私下聚會,便是由他發起。
一是范陽盧氏,陳郡謝氏的兩個代表人物。
盧子維,謝敬先。
“今日把諸位叫過來,為的是什么,想必你們心里也明白。”
右相屈指敲了敲桌面,他坐于眾人中間,儼然一派先生氣度、長者風范。
“殿下欲推行科舉,棄士族芝蘭寶樹而不用,卻要去田野里拔幾株野草、弄幾塊朽木放到朝堂上。”
“舍本逐末,是何道理?”
“我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聽聞此言,盧子維雙眼放光,點頭道:
“右相所言極是!”
“科舉之法,實在可笑!”
“別說鄉野之中的泥腿子了,就是寒門子弟又有多少機會,讀過幾本圣人經典?”
“選士、選官,自然要看出身、德行、才學。”
“倘若人人都可科舉,人人都可入仕,那豈不是說,什么農夫、工匠、商賈之流,都能與我等并列?”
“這既是辱沒圣人學問,也是把諸位名門的聲望踩在腳下。”
“我寧愿棄官不做,隱居于山林之間,也絕不受此羞辱!”
這人侃侃而談,口若懸河,言辭頗為鋒利,竟然贏得滿堂喝彩。
就連右相都頻頻點頭,覺得很有道理。
圣人學問,理當懸于高閣。
如若人人都可讀,捧在販夫走卒之手,那是大大的不敬。
“子維兄說得很對,殿下還未登基,便已經大力打壓門閥,還打算掘世家之根基,若是我們繼續坐以待斃,恐怕更沒有好下場。”
顯得頗為年輕的謝敬先灑然一笑,為群情激奮的氛圍再添了一把火。
這位陳郡謝氏的俊才,做得一手好詩文。
年紀輕輕,便已經名動天京。
只等兩年后,世家評議結束,就可以被推薦入朝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