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穆眸光冷漠,并無半分不忍之色。
詔獄之刑,共有夾棍、剝皮、拔舌、斷脊、墮指、刺心、扎穿琵琶骨等二十八種。
聽說至今都無人能全部走上一遍,任憑鐵打的漢子,至多撐到第十五道也就軟成一攤泥,什么都招了。
他以前待在冷宮,聽聞這等駭人之事,還覺得于心不忍。
如今卻轉變看法。
對付搜刮民脂民膏,損公肥私,濫用職權之人。
自當嚴刑峻法,方能肅清貪腐風氣。
再往下走。
第二層是以武亂禁的江湖中人。
有幾個硬骨頭,或者犯下大罪之人。
被扎穿琵琶骨,掛在墻上,連哭嚎的力氣都沒有。
“其中多是金沙幫、銀鉤坊的門人弟子,每個手里至少有三條以上的命案。”
劉進低聲解釋道。
黑龍臺以前確有不少徇私枉法,屈打成招的冤假錯案。
可自從他們接管以后,并不敢有半分僭越之舉。
八虎深知,皇儲殿下大膽放權是一回事。
可自己要是濫用職權,未必坐得穩屁股下的位子。
有心替代他們之人,皇城大內一抓一大把。
“這幫江湖中人平日無法無天慣了,從未把大周律法放在眼里。”
“掛在墻上的那個,銀鉤坊二當家的兒子,京中人稱‘花花太歲’,最喜侮辱良家婦女。”
“他被緹騎抓進詔獄之前,光天化日,攜帶惡奴,破門而入一戶賣豆腐的貧寒人家,打斷丈夫的手腳,而后當面強暴其妻子。”
“事后那對可憐夫妻擊鼓鳴冤,這人買通主審官員,反咬一口,說是與那女子勾引自己,訛詐錢財。”
“污蔑名聲,流放千里,將一對良善夫妻弄得家破人亡,生不如死。”
劉進懂得察言觀色,看到殿下也沒有表現得不耐煩,便把花花太歲的罪狀細數出來。
“他什么武道境界?”
趙穆面無表情。
“凡境四重。”
劉進答道。
“一個紈绔弟子,仗著幫派背景,就能如此胡作非為?”
趙穆胸中似有塊壘,眉眼之間愈發冷漠。
他每日坐在御書房內,批閱各州各地呈上來的奏章。
眼中所見,皆是天下大勢、天下大事。
反而有所忽略,那些更值得關注的細節問題。
“殿下,恕臣直言,恐怕還能更甚。”
谷大勇插話道。
他以前是窮苦人家出身,對此體會良多。
“縣、鄉之內,一個凡境三四重的江湖中人,只要與富戶勾結,便可無所不為。”
“強占他人田地、侮辱良家女子,還是小事。”
“一言不發,滅門抄家都時有發生。”
趙穆頷首,似是記下。
腳步不停,繼續往下。
天子望氣術掃視而過,天牢大獄之中。
竟無一人不是滿身血孽之氣、兇煞之氣。
“以武亂禁,統統該殺。”
他冷然一笑,袖袍甩動,步入第六層的天牢。
首先,來到關押朱儉的牢房。
劉進不知從哪里搬來一把虎皮大椅,放在后面。
身著蟒袍的趙穆緩緩坐下,隔著牢門,望向盤坐于內,披頭散發的前鴆衛指揮使。
“你是皇叔的心腹?”
他之所以愿意來見此人,無非因為朱儉說自己曾在武安侯手底下辦事。
周天子最信任、最倚重的黑龍臺,共有四大指揮使。
結果一個是魔門暗樁,一個是武安侯心腹。
想來也真是可笑。
“罪臣是侯爺安插進去的諜子,主要負責傳話,探聽消息。”
“魔門的滅周屠龍,還有司天監正元黎的大兇批命。”
“這些秘事,侯爺從未瞞過我。”
朱儉起身,轉為跪坐,以示尊敬。
“我與皇叔之間的恩怨,早已用一場生死之戰抵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