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可以再減去一些,只要三年!三年之內,大周的鐵騎所向,再無對手!”
左端云正襟危坐,深吸了一口氣,似是也被激起胸中豪情,沉聲道:
“陛下準備要煉化國運,把王朝氣數全部納于己身,好踏破人仙天關,沖擊更高層次?”
趙穆頷首,還是這位上陰學宮的司業先生夠聰明。
聞弦歌而知雅意,瞬間明白他的意思。
“不瞞左先生,朕的手里握有三枚元皇的九龍璽印,知道關于凡境之上的秘聞。”
“這幾日,朕也試過沖擊人仙,并無什么難度。”
“或者更直接一點說,朕自從踏上武道以來,并未遇到過什么牢不可破的堅固關隘。”
趙穆用最平淡的語氣,說著最狂傲的言語。
左端云忍不住嘴角抽動,努力按下那抹酸澀的情緒。
他像是吃了一顆檸檬,干巴巴說道:
“陛下之天資,萬載難有,世人皆知。”
翻譯一下,麻煩說重點,不要再炫耀了。
趙穆眸光幽深,繼續道:
“之所以提及這些,是因為朕在臨近凡境十重,即將破關的時候,感受到了……壓制。”
“仿佛千萬重枷鎖套于身上,伸展不了手腳。”
左端云面色一變,仔細思忖話中的含義。
他是上陰學宮當代最優秀的士子,甚至有機會接過祭酒之位。
自然明白,穆天子為何會如此。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抬頭看天。
“自古以來,只有長生逍遙的神仙,沒有不死不滅的圣皇。”
左端云低頭道。
“陛下所受到的壓制,來自于天道。”
“眾生之念,加于一人之身,其中牽扯到無窮無盡的因果氣數,若不梳理清楚,恐怕寸步難行。”
趙穆眸光閃爍,并不言語。
他思忖著,元皇是如何抵抗天道威壓?
“這可能還涉及到道境十變的修行,臣聽說過,所謂道,乃是規則,所謂變,乃是無常。”
左端云回憶片刻,補充道:
“到了那一層境界,就是去煉化規則,修煉神通,精神如純陽之火,大放光明,肉身脫離凡俗,隨意變化……”
“想要入道,就要用己身鎮壓天地,從……天公手里奪走權柄。”
“這必然不為之所喜,受到壓制也是理所應當。”
趙穆思考了一番,覺得很有道理。
他想到上古時代的仙佛神圣,統統不見蹤影。
連天地四洲,都只剩下一方神州。
這必定是經歷過巨大的變化,才會如此。
“多謝先生解惑。”
“天道威壓,深不可測。”
“朕煉化國運,欲借眾生與之抗衡。”
趙穆說得很平淡,聲音很平靜。
可落于左端云耳中,無異于平地起驚雷。
他用駭然的眼神,望向端坐不動,神色自若的穆天子,澀聲道:
“陛下,入道是鎮壓天地,煉化規則,參悟更深的變化。”
“而非……取而代之。”
相傳,上古圣皇,乃是人道至尊。
一言既出,眾生景從,仙神俯首,連天道亦要為之屈服。
而后代代相傳,不知何時起,從人皇、大帝的位格。
跌落至人王、圣主,再到如今的天子。
從趙穆的語氣看,他明顯是改易天下,革鼎神州,掀起一場浩浩湯湯的人道洪流。
這份心思,已經不能用大逆不道,膽大包天來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