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正合了沈復的意,阿衡的思路向來轉得快,便很是滿意地看了她一眼點頭道:“不錯,那會兒其實也就是二月末,只是你也知道,春日里天氣多變,一陣冷一陣熱的,那幾天天氣忽然暴熱,本來大家還穿著棉袍的,到中午時,卻熱得幾乎可以穿單衣。”
說到這里,沈復的聲音低沉了下去:“父王身體康健,那會兒他在兵部,我則在京畿道的神策軍,等我得了消息快馬加鞭趕回來,父王他...已經不行了,宮里的太醫們都在跟前,跟我說父王是中了暑!”
說到后來,想起當時自己那番無法置信的悲痛心情,沈復只得努力克制著抬頭閉上了眼睛,雖然三年多過去了,當時的情形依舊歷歷在目,長姐凄厲地哭嚎著說她不相信父王就這么沒了,可父王卻臉如金紙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看到沈復的樣子,一半是眼見他如此難過有些不忍,一半是聯想到他日外婆如果沒了而自己卻也不能見上最后一面...啊,不能去想!周衡搖搖頭,自認有些感同身受地把手放到沈復放在石桌上的手上:“別再想了!”
逝者已逝,沒想到沈復的父親是這般沒的,古代的醫術還是欠發達了些,要是在21世紀,中了暑送醫院急救肯定能救回來,想到此,周衡不禁嘆了口氣,昨晚到現在的心事又浮了上來。
沈復卻只以為她這聲嘆氣是為了自己,感動之余便反手握住了周衡的手,低頭睜開眼睛溫聲說了句:“我沒事。”
周衡見他眼角濕潤,一時間倒也不好意思立馬就抽出自己的手,便也就任由他握著,只是這樣未免有些親密,看了眼水榭外專心看著棵柳樹不知在想什么的春雨,便硬著頭皮另起了個話題:“廚房那邊,今早和中午的飯菜都挺好。”
“嗯,那就好!”沈復很是隨意地應了聲,如今他的心思全都在手里,周衡的手指纖細瘦長,握在自己手里...真想一直這么握著不放。
周衡見他低頭一直盯著自己的手,終覺不妥,便硬著心腸抽了出來,嘴里則答了句:“對啊,想來那潘大娘也不會再為難我們了。”
沈復手里一空,直覺地想要再去抓周衡的手,伸到半路想起不對,便有些尷尬地在石桌上拍了拍,但是潘婆子的話題他不想再繼續,畢竟一個不慎又要說到晚晴院那邊,便“嗯”了一聲后掩飾般地起身走到了水榭邊,嘴里則看著外面說了句:
“今兒荷花開得多了。”
“是啊,過幾日估計都能結蓮子了!”周衡坐著沒動,眼睛看向外頭的荷花叢答了句,蓮子的味道挺不錯,以前地鐵站口就有阿姨挑著擔子在賣...
沈復回頭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于是兩人便這么一坐一站看了會兒眼前的荷花。
這會兒的陽光已經沒有那么曬了,荷花叢里又有些清涼的風徐徐吹過來,身邊還有自己喜歡的姑娘,沈復只覺說不出的舒暢,便溫聲問了句:
“在想什么?”
沒等到回答,轉頭一看,卻不禁一愣,周衡看著前面的荷葉叢出神,似乎并沒有聽到自己說話。
“怎么了,阿衡,在想什么?”沈復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些,但心里不知怎的卻一咯噔。
“哦,沒想什么,”周衡回過神,指著不遠處的荷葉叢掩飾性地說了句:“剛看到,那邊好像又有一朵荷花要開了!”
“是嘛?”沈復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然后走過去試了下,還好,手臂夠得到,便把那荷花苞給摘了下來,轉身交給周衡時還小心地看著她的臉說了句:“這朵看著很快就要開了,咱們再試一次,興許就能養到它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