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覺得,這位同一個姓氏、又一直貼身跟隨皇后的姜嬤嬤絕對是皇后心腹,對姜皇后懷孕之事也肯定知情,既如此,見她這般伸手,已經在心里提前打上了“這人不會是要對四皇子不利吧?”的想法,差點就要伸手去阻止。
好在這會兒她是跟在沈復后面,沈復又在梁嬪后面并保持了一點距離,周衡跟那位姜嬤嬤之間便隔了好幾米,算是有心無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伸手,除了暗自期待那位一直跟在梁嬪身邊的宮女能給點力、把這事給攬過去,別無他法。
好在那宮女也乖覺,一見那姜嬤嬤伸手說話,也是立馬就湊了上去:
“哪能讓嬤嬤您受累,還是奴婢來吧!”
語氣里還帶著討好之意,活脫脫一個機靈小宮女。
梁嬪卻依舊管自己抱著兒子,低聲拒絕了兩人:
“都不用,和兒這會兒睡得正好,別一換手把他給驚醒了!”
驚醒?周衡雖然沒見過幾個小孩子睡覺,但這四皇子看著明顯是個睡眠質量堪稱一流的,剛才亭子里那樣吵鬧也依舊酣睡著,如何現在轉個手就要被驚醒了?
看來還是梁嬪對那位姜嬤嬤心里警覺,便索性找了個理由把兩人給拒絕了。
眼看那姜嬤嬤不再堅持,后退一步繼續跟著,周衡便放下心來,開始管自己看太液池里的情形。
剛才在亭子里待了總有個把時辰了吧?可惜外頭水里的情形似乎并沒有很大的進展,眼看著水面上依舊還漂著很多人,而且這會兒不知怎的月亮也被云層遮蓋了,若隱若現的,光靠水邊的燈籠照亮,想必打撈也有難度。
待到再走了段路,周衡便明白了,為何打撈進展如此緩慢—
有一大幫人正在岸邊忙著扎一條簡易小船,確切的說,是一條木排,這會兒眼看著快要成了。
看來會水的活人已經沒有了。
周衡再往水面看去,雖然之前看到的畫舫上的那盞詭異燈籠已經熄滅了,但趁著月亮出來的間隙,還是可以看到,之前那具明黃色衣服的尸體也還在水面漂著,可見根本就沒有人被打撈上來,而畫舫居然已經完全看不到了,估計是已經傾覆下沉到水底了,沒想到這太液池的水還挺深。
那就難怪皇帝等人沒救上來,要是水淺些,禁衛軍的士兵搞不好也能想點別的辦法。
這么想著,加上月亮又隱入了云層里,一時間,水面上變得昏暗不說,想到剛才看到的那么多尸體,加上這會兒岸邊的人也早就不復之前的慌亂驚恐,都是低聲說著話,雖然因著里頭還貼身穿了水靠,周衡還是莫名覺得身上有點發冷,為此還不自覺地往前頭沈復那里快走了兩步,眼看都快貼上他的后背了。
沈復本就一直在留意后面跟著的人兒,這會兒如何不知她心里的畏懼,別說她一個姑娘家了,這會兒之所以無人下水打撈,倒不一定真的沒有會水的人了,只是今晚如此讓人猝不及防的慘烈禍事,眼看太液池里黑魆魆地漂滿尸體,就算是禁衛軍士兵,恐怕也要犯怵。
沈復便努力做出一副平靜的口氣轉頭問周衡:
“你可還記得,剛才在何處與國公爺和國公夫人分開?”
反正這會兒黑燈瞎火的,徐指揮使和朱將軍都在前頭開道,后面跟著的虎賁衛士兵也只顧著注意左右兩邊動靜,應該沒人會關注自己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