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這話一說,沈復便知她已經都想明白了,也知道自己已經做好了后續安排,嘴張了張想要解釋,卻覺得那些話實在無法說出口,且理智告訴自己,其實任何的解釋都是枉然,安全起見,后面的安排必須按計劃執行。
一時間,只覺心里難受得緊,無比愧對眼前的姑娘,轉過了身子不敢去看那雙看著自己等回答的眼睛。
周衡雖然問了問題,其實心中已經有數了:既然發現了姜皇后對靖王府的監視,又讓那幾個探子看到了王府買來的母羊,那后面遲早得把太子給轉移出去以防萬一。
而自己,于情于理,到時都得跟著小家伙一起走。
于情,看小家伙如今一副很是依賴自己的樣子、連抱都不肯讓別人抱,也不忍就這么舍棄了這可憐的沒娘孩子;于理,之前既已受了他母親和沈復的托付,也不可說話不算話、半途而棄。
當然,這么一來,先不說他日結果如何,帶著個三歲小兒一路逃命的坎坷艱難,光想一想就頭皮發麻。
可是又能怎么辦呢?如今致命威脅已迫在眼前,沒法做出別的選擇。
想到此,周衡只覺自己的心跳得越來越快,恐懼感從心底一點點涌上來,只得努力跟自己說:
“沒事的,周衡,再難、再可怕,難道還能比過之前那兩次水里的恐怖經歷?何況,那時候自己是孤身無援一個人,現在不是還有阿復乃至虎賁衛啥的么?別怕!”
深深地呼吸了下,周衡手一撐從床上起身,走到沈復身邊握住了他的手,仰頭看向他。
這一看卻發現,雖然沈復在自己握住他的手時便趕緊偏過了頭,但那剎那間已足以讓自己看清,他眼中竟然隱有淚光閃爍。
“哎呀,別擔心啦!”周衡故意做出一副歡快的腔調,要不然兩人該抱頭痛哭了,雖說今兒已是八月十六,也勉強算是花好月圓夜,可不能弄得太凄慘了。
“阿復,咱們應該感到慶幸才對。要不然,等到回頭真被皇后派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圍住王府,那才是真的悔之晚矣,你說是不是?”
“我知道,”見沈復這會兒收斂了情緒低頭無奈地看向自己,周衡嘻嘻一笑,抓了沈復的一縷頭發繞在自己手指上玩:
“你是覺得對不住我,把我拖進了這個大坑。沒關系,人生太平淡如水也沒意思,有這些經歷,以后才能有可以跟人吹牛的回憶呀。再說了,事實已經證明,本人福大命大,不會有什么事的!”
“阿衡!”沈復轉身抱住她,嘴里一聲無奈的嘆息:
“你說你當初為何要去摸什么黑馬玉雕!”
周衡聽到這話,感動之余倒是在他懷里穩住了心神:沒錯,既然自己因(莫)緣(名)際(其)會(妙)地來了這里,前頭兩次也都逢兇化吉了,那沒理由這次躲不過去!
便仰頭笑嘻嘻地答了句:
“因為我手欠唄!”
燈火下的姑娘肌膚如玉,盈盈雙眼里滿是對自己的情意與信任,沈復忍住眼底要涌上的淚,低頭親了下她,半晌,才啞聲說道:
“阿衡,你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啊!”
“哪里哪里,過獎過獎,靖王爺您言重啦!”周衡知他心意,不想再把自己也弄得兩淚汪汪,便摟緊他的腰,仰頭樂呵呵地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