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野犬的多人聯歡不同。
樊清峰,正在享受孤獨。
此時的他,正端坐于電腦前,心中反復推敲著教導劉禪的措辭。
在網文圈,自己多少也是位名家了。
那么多青少年,文藝女青年都在閱讀自己的作品。
歷史觀和思想導向,萬不能出問題。
具體到眼前的情節,三國末期“蜀地陷落”這一事件。
從宏觀歷史角度來看,劉禪立刻投降,實際上是加速了中華的統一。
他若再負隅頑抗幾十年,反而會阻礙歷史的進步。
但從思想三觀的角度來看,他卻又毫無進取精神,只知附庸強者,茍且偷生。
與溥儀、袁世凱、拿破侖那種“剖析歷史人物”的情況不同。
劉禪的身上,承載了更加深刻的現實意義。
樊清峰越來越明確地意識到,他要教導的并非是劉禪。
而是廣大的年輕讀者。
拔高了。
不知不覺,文章的境界又拔高了。
正當樊清峰靈感涌動,抓來鍵盤的時候,電話卻惱人地響了。
眼見來電者是文聯的秘書,他底還是接通了。
“樊主席,今天下午的座談會,很多領導都希望見到您……”
“不是說過不去了么?”樊清峰有些煩躁地說道,“一切公務應酬,節后再談。”
“可……都是合作單位,還有上級的領導……您不出席,我們這邊實在顯得不周。”
“一個文人,因創作而回避應酬,他們會理解的。”
“那……未來兩周還有很多春節前的團拜、慰問活動……您能不能抽出時間,至少出席兩個比較重要的……”
“不能!”
“樊主席,文藝創作固然重要,但……您這本書……怎么說呢……是不是也可以走出來,聽聽其他老師們的意見?”
“小鄧啊,這一點正是我唯一想對其他人說的。”
樊清峰認認真真地提了口氣。
“為什么,我們的影響力越來越衰弱?”
“反而是那些不堪入目的網絡文學越來越強勢?”
“是圈子,我們人為劃定了一個圈子。”
“我們規定,只有某些我們認可的人,才算得上是文藝創作者。”
“而網絡文學所做的,恰恰相反。”
“他們打破了一切圈子。”
“任何一個人,只要拿得起筆,便是同志。”
“你看,你給我計劃安排了一堆活動,都是什么內部座談、單位訪問。”
“這里面,有一個是去探訪讀者,深入群眾的么?”
“所以啊,小鄧,要走出來的不是我。”
“是你。”
“是我們整個協會,整個聯合會。”
“而我,恰恰是第一個真正走出來,直面讀者,直面群眾,直面網絡的。”
“你非要我去開會,我也只會說這些,我會號召廣大文藝創作者,邁出自己的小圈子,一起投向文學的新陣地,用真正的好作品,重新贏得我們失去的群眾!”
秘書一聽,這可就來勁了。
“好啊,您開會正好可以以這個為主題發言嘛,主題就叫……《放下成見,擁抱網絡文學》如何?”
“嗯……嗯……”
樊清峰頗為欣賞地點了點頭。
“小鄧你就是有水平,這個想法很可以,我今后當然要展開這樣的演講。”
“但還不是現在。”
“等我真正在網絡文學領域扎根立足,點燃了火把,插上了旗幟,占領了陣地……”
“再向同志們招手!”
秘書聞言,喘息竟也粗重起來。
“樊主席!”
“雖然《隕落與新生》……我還……我還看不太清。”
“但您的決心,您的熱忱,我完完全全感受到了。”
“是我低估了您的決心。”
“這段時間,我會幫您擋下全部應酬。”
“請您務必心無旁騖地投入創作。”
“我們等您回來宣講!”
樊清峰欣慰一笑。
“呵呵,宣講是方法,走出去才是目的。”
“對,走出去!”秘書亢奮地說道,“等您帶我們走出去!”
“好!工作上的事,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樊老師加油!”
“共勉。”
放下電話。
樊清峰看著“蜀地”二字。
神色突然一抖。
蜀地再是邊陲一隅,與我傳統文學界相比,疆域也是大得多了。
放眼當今的文化世界,網絡文學,新媒體,短視頻,哪個不是比魏晉還要生猛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