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不早了,也讓爹早點休息。”
婦人點了點頭,端著碗靠近。
腳步有些徘徊,眼神不自然地瞟了瞟枯瘦如僵的老人,看著這個模樣的老人,心頭忽的一陣反胃。
“爹,碗你端好嘍。”停頓片刻,婦人將碗遞給了老人。
老人接過,也沒在意。
喂與不喂,確實是再小不過的事情,誰都不會放在心上。
老人顫顫巍巍地抬著碗,放到嘴邊就打算一口而盡。
看著老人抬起碗,床邊王叢與自家妻子目光直勾勾地注視著。
碗到了嘴邊,老人雞爪似的手掌卻顫抖起來。
桄榔一聲。
瓷碗被打翻,藥湯撒了出來,潑了老人一身。
看見這個情況,王叢連忙瞪了妻子一眼。
似乎在責怪妻子干嘛不像以前一樣親手喂老爺子喝進去。
婦人無奈,只好連忙熱情地過去幫助老人擦拭。
而一靠近就聞到一股難聞的味道,獨屬老年人身上的味道。
并不刺鼻,但長時間聞到總會很難受。
婦人壓住惡心感,臉上不顯露一分,熱情地服侍著老人。
......
婦人一邊擦拭,卻發現老人自個低著頭,一動不動。
“爹,你怎么?”
聽到詢問,老人顫顫巍巍地抬起頭來。
卻再也沒了原來平和的味道,一股子難以置信。
瞪大眼睛,指著自己手腕上的一個銀手鐲,砒霜?”,結結巴巴,才磕碰出兩個字來。
而老人手上的銀手鐲,被藥湯潑灑到上面,銀色陡然蛻變成黑色。
砒霜輕巧的兩個字,老人說得極其艱難,無法相信,更不愿意相信。
古代制作砒霜,簡單至極,就是大鍋用高溫熏蒸砷黃鐵礦,把冒出來的白煙冷凝。
簡單來說就是下面一個大鍋蒸,上面一個鍋蓋。白煙冒出來之后在鍋蓋上凝聚,就像結了一層霜一樣,得名砒霜。
因為傳統方法熏蒸得到的砒霜,富含硫或者含硫的雜質,所以這種砒霜接觸到銀就會發黑。
老人看著發黑的手鐲,一經聯想,腦海中許多細節頓時明朗起來。
幾個月前自己還身體硬朗,行走坐臥都不成問題。
而現在這些日子里,身體狀況卻每況日下。
“你們倆,你們倆想干什么?”老人氣得發抖。
想要大喊,卻連一句完整話都說不明白。
那婦人早已經被嚇得失了神,慌慌張張地解釋:“不是,不是的,爹你聽我們解釋...”
“相公,你說話啊!”
婦人看向王叢。
卻發現王叢一言不發,低著頭沉默著。
突然挺直了身子,臉上再沒有剛才的謙遜平和。
滿臉戾氣。
“爹,過了三月,我都五十歲了。”
“你不覺得你待的時間足夠了嗎?差不多也該挪位置了。”
“人老不死為賊啊!你怎么不懂呢?”王叢語氣平靜地說著大逆不道的話。
手指指著老人,突然想起了什么。
“還有,你都多少歲了?”
“兩年以前,我才出去跟一趟貨的時間,你就能繼續給我加一個弟弟?”
“這都多少次了?”
“以前那幾個弟弟我認了,隨便分一些打發了。”
“可是現在看你對那小野種的模樣,這家產是不是還得有他的一半?”
老人聽著王叢大逆不道的話,指著對方,氣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來人,人呢...來人。”老人對著屋外喊了一句,語氣卻有些無力,聲音微弱。
聽到老人呼喊,王叢被嚇了一跳。
撇開已經嚇懵了的婦人。
驚慌失措地一把將老人推倒在床上。
充血赤紅的眼睛盯著老人,捂住老人的嘴,慢慢地伸出雙手。
扭曲的臉上,嘟囔著:“你的楠兒已經先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