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我的硨磲花兒,因著香稻草纏繞包裹,有如包著明珠的金絲硨磲,故而得名,公子既然知道《詠魚酥》,就該知道,魚酥無魚,只因如魚肉般豐腴,故而得名,以往的魚酥都是和弄的桂花梔子,力求香而不甜,入口清新幽淡,但是卻不夠完美,我重新調了配方,公子不如試試看?”他一邊說著,一邊把這塊硨磲花兒遞給了羅明。
羅明微微一怔,看了一眼羅沉,羅沉點頭示意,他才接了過來。不得不說,這糕點做的,確實精致,外頭的香稻草有一根細線纏繞,捏住了線頭拽出來,這香稻草便赫然打開,真如貝殼開口,吐露明珠。躺在里頭的魚酥,外表一層金黃,還點綴著干桂花與梅干碎,宛如星辰灑下一般,令人心生向往。羅明吞咽了一口口水,輕輕將魚酥拿起,放入嘴中。這一方魚酥做的好巧,一口正好含下,半點不多,羅明緩緩抬動牙齒,將魚酥碾碎,只是這一咬,一股清涼的甜意順著舌頭就滑下了咽喉,也就是他沒喝過蜀地的好酒,否則真可拿來一比,這時,他才明白,什么是“不須挪動白玉牙,自有甘飴入腸中”。
在場的,但凡能看到他此時表情的,無一不心動,想要爭嘗這硨磲花兒。
羅沉走上前來,忙問:“可是好吃?”
羅明趕緊擦了一把嘴,但就是舍不得咽下去,因此只能拼命點頭。別說三兩黃金,就是三十兩,三百兩,三萬兩,都值了。
一聽弟弟愛吃,羅沉立刻轉過臉來,對著年輕人道:“有多少,盡可包起來送到我府中,與你按三兩黃金結賬。”
年輕人搖了搖頭,看著羅明,他淺淺一笑,應道:“我每次至多只做十塊,今天這位公子吃了一塊,剩下的九塊,全當我送給這位公子了。”
“為何?”羅沉不解,這剛才還不買,如今轉眼就要白送,怎么想怎么想不通。
那年輕人卻問羅明,“還要先請問這位公子,是如何知道,我這硨磲花兒就是魚酥的?”
羅明思忖片刻,遂道:“瑞安樓掌柜的是地道的胡人,人人都知道,胡人口重,但是胡地少食甜,不少胡人至今仍然不習慣吃甜食,大魏的糕點,一如前頭庸朝喜好,慣以極甜為主,似金陵有名的藕花六樣,東都出名的四珍,都是甜的要命,瑞安樓掌柜的卻向我們推薦您這里,由此可見,您這糕點不甜,這就怪了,大魏如今還有人吃不甜的糕點嗎?想到這兒,我便想起了,我們在句容買桂花酥時候唱的一首酥餅歌,”他頓首細思方接著道,“小孩饞,小孩哭,小孩要買桂花酥,桂花酥上桂花油,買來家里好篦頭,小孩鬧,小孩跳,小孩爭著吃花醪,花醪甜了沒人要,甜花醪里沒花香,這花醪就是魚酥在句容的別稱,我也是將此聯系,誤打誤撞猜中了。”
此番話畢,年輕人更是打心里佩服,這孩子看起來年紀尚不足一旬,卻能如此機靈,許多詩句也是張口就來,不難看出是個極有天賦的神童。他方畢恭畢敬地一拜,“在下王會人,家中是做糕點的,今日公子既然猜到了我這硨磲花兒的本身,我方才說的自當作數,全部贈與公子。”
話音未落,圍觀的人群便拍手叫好,羅明一聽這海喝山呼般的掌聲,臉霎時變紅,不好意思地搓著手。王會人轉身將笸籮搬出,一下子交給羅沉,羅沉還沒回過神來,就伸手接住了這九個硨磲花兒。
王會人接著道:“你家公子是我的知音,我以后每逢長干午市,還在這里擺攤,你們公子要是想吃了,來我這兒便是。”原來,王會人把他當成了羅明的跟班。
羅沉想發作,但仔細想想還是挺有趣的,長這么大,第一次有人把他當成仆人。
今兒出來這一趟,不白出來。
二人千言萬謝,羅沉抱著這一個笸籮,羅明手拿著一塊硨磲花兒,就這么往回走著。好在這個時辰人已經不多了,二人并肩走著,十分寬裕。羅明吃完這一個,又伸手摸了一個出來,羅沉眼睛一直看著前方,也不管自己弟弟吃多少,反正不要錢。
“哎,你干嘛?”突然,一只小胖手伸到了他面前,給他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