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真,你如真怒了,問我的罪便可,罷了,你不敢問罪,我,大魏的長公主,我的父,追封了義帝,我的弟弟,當今圣上,我有三道免死金牌,別說治我的罪,只怕你動也不敢動我分毫。”魏孤辰面色平靜,她非常熟悉王玉真,此番深夜宣召,必然有算計,只不過,她還未參透。
“呵呵,好一個魏孤辰吶。”王皇后怒極反笑,“我倒小瞧了你,以為你悶不作聲,沒想到也是個有脾氣的,”
“人世間,有誰仗著理不敢走路呢?”
王皇后本心里做定計,此夜驚動宮闈,甚至還要攪擾東都,為的是拿住皇帝的勢。聰明如她,怎么沒察覺,皇帝心里的秤已經歪了。自尤黨之后,先立高羅,再選伴讀,樣樣違背她的本心。而后文章會,殺了薛家風頭,又擢沈氏,養公主,明擺著是分走她的權。現如今,皇帝都能當著沈妃的面,直接不給她好臉色,讓她不得不起了疑竇——恐怕皇帝心里越來越容不下王家。
今次設計,把兩個侯夫人誆騙進宮,留一夜,令眾人以為兩位公主情況不妙,并且也與兩侯門相關。造議論之勢,挑起皇帝疑心——能在洗劫尤黨之下為其保留實力的,必然位高權重,不可侵犯。而后便可引得皇帝與兩侯相爭,她自己便能為王家保下一絲生機。
身在中宮,靠的不是帝王,靠的是兒子。
至于叔懷集,純粹是計生他算。有一個自己的口舌,堪為利刃。
但是,這個魏孤辰,讓她措手不及。
“理?長姐以為,自己手里握著理?”王皇后緩緩移步,提了提裙擺。
魏孤辰被這么一問,有些愣住。
王皇后笑靨輕慢,一步一步走到了她們兩人面前,聲音放低,如攝人心,“長姐你從小嬌生慣養,豪橫內闈,我雖然知道,但是近些年你在廣勤侯府里向來溫順,我以為你已經改了,沒想到,這身臭脾氣,還是沒變。”
魏孤辰被羞說一頓,自然咬牙切齒,卻也壓下聲音來懟道:“王玉真,你自負家世,不過也是可憐人,想來你如今一人之下,孤苦的滋味也不好受吧。”
“我不想和長姐說不必要的話,你是聰明人,能保全自身,但是一直仰仗著皇家,能安何時?”王皇后一哂。
“那你呢?一直仰仗著王家?又或者——”她當然不能認輸,“仰仗著自己的兒子?”
此話入六耳,王皇后一震,魏孤辰仰面,李擷桂叩塵。一根荊棘長刺,扎進了王皇后心里。
王皇后怒斂長袖,收起一地飛塵,面上卻平淡似水,眼底深處流出一種恨意。幾百年來,所有人心里的恨,都比不上她眼中藏著的怨念。
“巧萃,帶著兩位夫人回長門宮,記住,安靜些。”王皇后看著歲粟庭正殿的大門,輕輕吩咐著。
巧萃領旨,立時去做了。
魏孤辰看著她的背影,冷冷一笑,心里甚是得意。
翌日,東都安然無事。
羅沉就在羅明房里醒來,他是被窗外的鳥鳴吵醒的,惺忪睜眼,正躺在羅明的榻上,而弟弟早已不知在哪里。他摸索著床鋪半天,覺得口渴,方張嘴喚著:“小碗,小碗……”
言語至此,小晴快步走了進來,手里把著一條長巾,是用溫水浸過,專門醒神兒用的,名曰“勤師布”。她走上前來,二話不說,就給他抹了一個整臉,羅沉因此猛然驚醒,一把甩開了毛巾,大口喘著氣,眼睛瞪得老大。
“公子醒了。”小晴很是得意,便轉身去倒了一口杯水,遞到他面前。
羅沉方撐坐起來,接過杯子,喝盡一杯。
“可還夠?”小晴遂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