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絨傻眼了,沈落衡半夜不睡覺摸進她房間做什么。西湖龍井還在風爐上溫著,她連忙收了匕首,起身斟茶討好道:“師尊壓壓驚,徒兒沒想到是你進來了,以為是什么歹人意圖不軌。”
狗腿!十分的狗腿,打了她還給他倒茶。姜月絨恨不得給沈落衡來倆耳摑子。
沈落衡坐下,端起茶杯哼道:“你兇狠成這個樣子,攻人下盤,誰敢對你不軌。”
“……”話可不能這么說。本座這容貌在妖族也是一等一的,迷倒六界萬千少男還是綽綽有余的。想對她不軌的人能排到三十三重天。
“你剛說有人要殺你是怎么回事?”
姜月絨也坐下,也喝口茶壓壓驚,瞎扯道:“我上次不是說過嘛,夢華坊人多混雜,本少女寧死不屈于淫……咳咳,結了不少仇家。”
沈落衡挑眉道:“你這蠻橫的性子,沒仇家才怪了。”
姜月絨想起被扇飛的事,咬牙道:“師尊半夜找我有事?您能憐香惜玉一點嗎?我挨了戒鞭漠不關心的就算了,一言不合還扇飛我。”
面對咄咄的控訴,沈落衡毫無憐憫之心,道:“憐香惜玉四個字,怎么寫?”
姜月絨被他的無恥侮辱到了,心一橫,道:“哎喲,痛,動不了了,明早起不了床練功了。”
說著又癱回床上。
沈落衡:“……”
你丫的剛剛不是還挺能打的么,裝,繼續裝。
姜月絨假裝哭慘,瞄著那堆藥瓶道:“師尊不會不管我吧。”
既然來了,搭把手幫忙涂個藥再走啊,哪能白喝她的茶。
沈落衡讀懂她的意圖,斬釘截鐵道:“男女授受不親,不行。”
姜月絨詫異道:“你把眼睛蒙上不就好了。我可是你唯一的徒弟!你總不能看我疼死吧。現在這么晚了,我上哪兒叫人涂藥。一個姑娘家滿身傷痕是會嫁不出去的,師尊,您當真要誤我一生么?我沒人要了,您可要負責到底......”
沈落衡看著拉著他袖子搖來晃去的姜月絨,桃花眼淚盈盈,無助又可憐的眼神如被遺棄的小獸,最是勾人心。
煩死了!
沈落衡將發帶解了,把眼睛蒙個嚴實。姜月絨奸計得逞,笑得像只狡黠的狐貍。大爺似的指揮著沈落衡上藥。
房間里彌漫微微腥氣,姜月絨神經大條,對男女大防毫不在意,沒有發覺沈落衡冰涼的手指觸到她的背部,不可察控的身體一僵。
剛才一陣折騰后,傷口果然又流血了,沈落衡拿著熱毛巾擦拭傷口,邊數落道:“傷成這樣還舞刀弄槍的,哪個仇家敢闖進來殺你?我還沒死呢。”
姜月絨聽得一愣一愣的。這是在關心她嗎?
錯覺!一定是失血過多出現了幻聽。沈落衡是何人,冷漠,無情,高高在上,動不動就給人臉色看,說錯一句話,不管她是不是受傷了,直接給扇飛出去,心眼比繡花針的針眼還小。
想著想著,姜月絨回頭一瞥,那男人雖蒙著眼睛,上藥仔細又專注,散落的發絲如瀑,薄唇微抿,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師尊。”姜月絨沒頭沒腦地喚他。
“嗯?”
“你會一直當我的師尊嗎?”
要是沈落衡發現徒弟是只妖怪,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趕她走,說不定還要打死她。
“不知道。世間沒有什么是永遠的。”
“哎,你就不能哄哄我。人在生病的時候喜歡有人哄。”姜月絨懨懨道。
沈落衡坦白道:“不會哄人。沒學過。”
姜月絨愁苦嘆道:“人若只如初見,最是美好。”
沈落衡有時覺得這孩子有很多種面孔,貪玩的,偷懶的,狡猾的,囂張的,傷感的,少女外表下住著一個飽經滄桑的老靈魂,嘲諷道:“你小小年紀哪來這么多感慨。”
姜月絨沒再說話,呼吸聲漸漸均勻,在藥力作用下進入夢鄉。她不知道沈落衡給她總結了一個詞,叫做未老先衰。
令沈落衡有些疑惑的是,挨了這傷的六個時辰內,痛感會越來越強烈。從清除傷口到上藥,這徒弟竟然一聲不吭。
只有兩種可能,要么對流血挨打習以為常,要么就是沒心肝。沈落衡覺得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