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賀家二叔就惱了,一拍桌子,“咱們男人說話,你一個女人家插什么嘴?這巖哥兒考科舉,對你,對咱們賀家來說,都是大好事!咱們賀家雖然人少,可也都要全力支持,你這做親娘的,咋還拖起后腿來?”
孟氏到底是女流之輩,平日里在家是窩里橫,因為知道兒子會讓著,可這出了家門,她確實最膽小不過,誰都不敢得罪。
更別提這賀二叔了,當初賀橋臨死之前,可是拉著賀巖的手,托付給了賀二叔,讓他以后多加照看管教賀巖,就當自己兒子一樣。
賀二叔答應了,賀橋才閉上眼睛。
因此孟氏還真不敢跟賀二叔對抗上,可還是心里不服氣,只咬準了,說這賀家就賀巖一個兒子,一根獨苗,以后都要指望他過活呢。
這賀巖他要去鎮上讀書了,老娘和妹子怎么辦?莫非為了讀書,就連老娘妹子都不要了?沒個男人在家里守著,她們害怕!再者若真是考中了,拍拍屁股跑了怎么辦?誰給她養老去?
賀家二嬸子聽孟氏這話說得顛三倒四,很不成個體統,看自家男人和其他幾個叔伯都被氣得不行,忙出來勸和。
“我說弟妹啊,你這些想法就有些糊涂了。別的不說,等巖哥兒中了秀才,你可就是秀才老爺家的老太太了,要是他運氣好福氣大,能中個舉人,你就是舉人家的老夫人了,以后還怕沒有享福的時候?到時候穿金戴銀,買幾個婆子丫頭回來伺候你還不好?”
“這家里孩子求上進,又有讀書的天份,怎么能攔著呢?巖哥兒是個孝順的孩子,考中了,只怕給你掙來鳳冠霞帔呢,怎么會跑了呢?這里可是他的家,他的根,他能去哪里?”
“更不用說了,這不是還有咱們這些親戚妯娌么,就算巖哥兒要去鎮上了,娟丫頭不還給你做伴嗎?真要巖哥兒考中了,他當哥哥的當官了,那姐姐妹妹還能不跟著沾光?”
旁邊幾個妯娌也紛紛上陣,這個勸孟氏,這么矯情做啥,以前賀巖也是三天兩頭進山不在家,那個時候咋沒聽說她們母女害怕?
那個就勸,這賀巖去了鎮上不也正好,等賀娟嫁到鎮上去后,正好賀巖還能照看照看不是?免得在婆家被人欺負了,都沒人知道。
說別的,孟氏都咬著牙不做聲,唯有說到賀娟嫁到鎮上去后,賀巖還能照看照看,孟氏臉上的神色松動了一下。
旁邊的妯娌頓時覺得有戲,越發拿賀娟和賀嬌來說話,話頭只說賀巖真考上秀才了,賀娟和賀嬌可就是秀才妹子,以后誰敢欺負云云。
終于哄得孟氏臉色緩和了下來,勉強算是松了口。
賀家叔伯嬸子們松了一口氣,可越發對孟氏不滿起來,只覺得孟氏越發糊涂了,這偏心偏得也太明顯了。
放著有出息的唯一的獨苗兒子不疼,疼個馬上嫁出去的閨女,這只怕是腦子有那個大病吧?
這么跟兒子生分了,將來老了可有得她受。
只不過這些人面上不顯,倒是和和氣氣的吃完了酒,賀巖和張春桃將這些叔伯嬸子送出來,賀家二嬸子拉著張春桃背到一旁,小聲提點了一句:“萬一你婆婆不同意你跟著去,你讓你娘家出面——”
張春桃心領神會,謝過了賀家二嬸子,將客送出了老遠,才回來。
賀家里,孟氏正發呆呢,倒是一旁的賀娟眉開眼笑,若真是自家大哥能考上秀才,那自己就是秀才的妹子。
她再傻也知道,這遠在天邊看不見摸不著,又不怎么待見她的舉人的侄女和就在身邊,一起長大的秀才的親妹子,哪個身份更有用了。
因此已經幻想上了,等大哥中了秀才,她可是秀才的嫡親妹子,在婆家豈不是誰都不敢說她?
而孟氏,先前的反對,是當年遺留下的下意識的反應,等后來賀家二叔拍了桌子,她才后怕的想起來,這賀巖可是實打實賀橋的兒子,她不用心虛了啊?
轉念又一想,可賀林那邊只怕是誤會了,這賀巖是他兒子,若是賀巖真能考中秀才和舉人,賀林會不會來搶兒子?
到時候該怎么辦?腦子里亂成了一鍋粥。
本就不是什么聰明人,一時想著那賀家二嬸子的話,賀林當初中了舉人后,被李家看上,將小姐許配給他,那李家老太太可是個尊養著的老夫人,誰不孝順她?李府里,老太太的話比幾個老爺還管用些,畢竟連幾個老爺都要聽老太太的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