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塵急于解釋,卻發現任何辯解都蒼白無力。玉虛殿內彧澤牽著她的手表白心跡,她雖不痛不癢,未曾泛起波瀾,但當彧澤出手救景遙性命,她反而感到一絲溫暖和安心。原來在身后守護她的騎士,又多了一位。若此刻同彧澤撇清干系,她又于心不忍。
冥主大人專注于珞塵的眼睛,見那清澈幽潭略微沉了沉。他忽然語氣變得凌厲,風刀霜劍嚴相逼。
“你什么?說下去。”
珞塵癟嘴,淚水盈眶。修寒哥哥一改往日溫存,仿佛兇獸猙獰可怖,接連質問劈頭蓋臉砸來,讓她無力招架。她似一株暴風雨中的小草,低著頭彎著腰,怎么都挺不起脊梁。
“天上掉的,地下撿的,自個兒變出來的,你管她哪來的。怎么,你也想要嗎?”
忽然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冥主大人閉上雙眼,眉頭緊鎖。哪里都有他,禍事精無處不在,猶如夢魘纏身。
珞塵循聲望去,只見旁邊一棵歪脖子梧桐樹叉上,躺著一個海藍身影。他頭枕雙臂,翹著二郎腿,嘴里還叼著根草棍,晃晃悠悠,逍遙自在。
“老叫花子……你怎么在這?”珞塵驚喜,來不及擦拭眼眶粉淚,又哭又笑。
昨夜丁香食舍一伙人已飲過散伙酒,景遙紅著臉信誓旦旦聲稱他明日絕不會出現,因為他“忙得很”,什么玉鼎什么廣成,都要找他商討治學良策,要她們“勿念勿擾”,咱們仨月后見,就此別過,一別兩寬。胡諏八扯惹得眾卿笑得花枝亂顫。
景遙盤坐起身,伸了個懶腰,吐掉嘴里的草棍,兩手懶散搭前膝。
“本公子昨晚宿醉,今晨煞費苦心擇良木小憩,須臾工夫即被吵醒,真是哪里都躲不開你這冤家。”
珞塵本感激景遙出言搭救,解她尷尬困境。哪知那個家伙轉頭就嘲諷起她來,真是爛泥扶不上墻,就不該指望景遙能正經言事。哼!
珞塵嘟起小嘴,氣鼓鼓轉身,拉著冥主的衣角,向雪梅居走去。身后響起景遙充滿調侃的聲音。
“冤家走好,冤家不送。”
哼,冤你個大頭鬼,臭景遙,壞景遙,珞塵氣得吐舌頭做鬼臉。
“要好好的哦!我的小冤家。”景遙心里默默地祝福珞塵,他不敢說出口的話有一籮筐,只好以斗嘴來掩飾內心的惆悵。況且冰窟窿也不是容易解決的,那簪子的來歷搪塞不了多遠。
昨夜“散伙酒”散席,四人酩酊大醉。景遙送姑娘們回宿舍,曦染和紫芙在前面開路。月光皎潔如雪,借著酒勁,他拉著珞塵的手吐露心跡,感謝她不惜代價來救自己性命。
珞塵醉意盎然,身姿搖曳,打著酒嗝胡亂說道:“跟我還客氣什么?咱們倆是拜把子兄弟,你的命就是我的命。上刀山下火海,兄弟在所不辭。”說完她掙脫景遙握著的雙手,抱拳為恭。
景遙哭笑不得,這個小祖宗,十足的小冤家。他心里很明白,珞塵救他不過是出于善心,并沒有多余的男女情意。可他仍不死心,想要打開她的心扉,窺探她是何心意。結果不出所料,他在珞塵心里的地位,可能只比蛤蟆嘴玄玉好那么一點點。
望著珞塵和冥主前后相隨的背影,景遙輕嘆一口氣,從樹上凌空跳下。其實學堂放假期間,他作為罪犯勞役,當重返天庭繼續接受懲戒,待新學期開學方得返回昆侖虛。他不敢告知實情,既怕珞塵擔心,又恐她再搞什么行俠仗義的憨事,捅出天大的簍子來。
再多的不舍,終被時光遺忘。天牢蹲一蹲,益壽又延年。得了,老子還是找普化天尊去敘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