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擦干眼淚,對冥主深深鞠躬,表示誠摯謝意。他拍拍護國公的肩膀,暢笑道:“來世咱們還做兄弟。”
護國公低首連連稱是,“愿聽哥哥訓導。”
忽然一陣風起,卷集白沙漫天飛揚,天亙寰宇變為虛幻世界。風沙迷眼,眾人掩面擦拭。待得風落沙盡之時,睜眼望去,鎮國公已不見蹤影。渺渺天地間,惟有護國公煢煢孑立。
老袁老頭哪里去了?
“他已大徹大悟,排隊等候輪回。”黑水虛瞇雙眼,沙啞嗓音回蕩。
“那他轉世投胎到哪戶人家?將來作何營生?可還是鎮國將軍?”
“小姐,六道輪回之中,唯地獄道歸我冥界所管。人間道由天界司命星君管轄,命簿里記載生平事跡。仙魔兩道歸天命所屬,畜生花草順自然法則。袁廷靄來世如何,只有天知道。”
珞塵哦的一聲,撅起小嘴,小氣吧啦,告訴人家又能怎樣。
紫芙湊近珞塵耳邊,竊竊私語:“小姐,黑水說'只有天知道',想必袁廷靄已成仙成魔,再不必受人操縱命運。也是圓滿。”
珞塵心底一緊,喜上眉梢。她被兩位老者的情懷所感動,希冀對方能得善終。如此結果,甚好。
護國公凝望沙丘起伏,憶及鎮國公生平,唏噓感慨良久。他知自己亦時日無多,只盼能圓哥哥夙愿,蕩平賊寇韃虜,護佑大熹昌盛。
國公行自冥主身前,俯身鞠躬作揖,“老夫謝過大人成全,恩情不知如何回報,愿聽大人差遣。”
冥主抬眼望去,雙眸明亮如炬,“我無意干擾塵世,破例只此一次。只因之前探過你記憶,今一并償還,從此兩不相欠。”
護國公聽罷,呆立驚愕。冥主何時何地何事要探他記憶,他竟毫無頭緒。可是他做錯什么,讓冥主親自動手打理?正迷惘間,忽見珞塵跳躍身前,活潑可愛俏皮,方止住遐思,低首問道:“小娃子,你如何得與幽冥之主結下善緣?”
珞塵想了想,故作深沉回道:“此事說來話長。我本是天上星辰,因戀人間煙火而墜落凡塵。修寒哥哥路過我家,見我來歷特殊,人又聰慧機敏,遂教我身法武術,助我平步青云。”
一番話只感動她自己,卻說服不了國公老謀深算。星辰墜落一說純屬妄談。任冥主這般冷漠無情,何故偏偏青睞于小小女娃?想來這女娃娃身世絕非一般。
前面冥主所說探望他記憶,多半與女娃娃有關,許是因為皇帝賜婚,驚動冥主大人,要拿他開刀。幸好他行為端正,無愧天地,否則枉死于冥主手上,何得身后兵變化險為夷,大熹亦陷萬劫不復之地。
護國公長嘆一口氣,罷了,其中玄機非我等凡身可妄議。
冥主大人起手招珞塵近前,摸著她的頭愛憐道:“我請了位私塾先生,教你修行基本要訣,再不可貪玩荒廢學業。我還有事,你玩夠了就回家吧,尹夫人燉了蟲草火鴨湯給你。”
珞塵愉快地同冥主大人告別,拉著紫芙要再去看看輪回臺,這次要飛上臺面玩,用金葉子。
冥使黑水一邊急著追小姐,一邊千里傳秘音:“主上,不消除袁廷燁的記憶么?”
冥主大人那邊,卻是一片黯寂無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