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念在燕王是為救手足,無奈為之,圣上寬宏,即使留其性命,也應將其圈禁在鳳陽高墻,以至終老。”
沒有想到謝懷彬選了個退而求其次的辦法,有他在前頭拋磚引玉,方才各執己見卻不敢吭聲的官員,此時便開始蠢蠢欲動。
“啟稟圣上,微臣認為燕王此舉實為至萬民于不顧,理當重罰。但念在其戍邊七年、又平叛晉王之亂有功,可以功過相抵,從輕發落。”
“正是,燕王賢德在外,此番實屬意外之舉,還請圣上念在手足親情,恕燕王大不敬之罪。”
“微臣反對,雖說燕王有功,可也是其身為大周將領之本分,既領了軍功,便沒有功過相抵之說。若因為其曾有軍功傍身而從輕發落,那各地州府的軍士上行下效,我大周還有何王法可言?”
“王大人所言極是,微臣附議。”
朝臣們你一言我一語爭論不休,登時將大殿的氣氛吵到了白熱化的狀態。
雖然有幾人言辭犀利,掐的臉紅脖子粗。
可是置于一片嘈雜之聲中的蕭晏之,任由其毀譽加身,自是傲然屹立、安如磐石。
坐于前頭的蕭靖禹竟是也如出一轍,半點反應也沒有,只是傲然睥睨著自己這位六皇弟,眸光中透著陰寒。
眼見著馬球賽的時辰就要到了,謝懷彬正欲諫言給這場爭執來個收尾。
卻聽一聲蒼老而凜然的聲音忽而響起:
“圣上,老臣啟奏。”
蕭靖禹抬眼望去,只見在眾人眸光中,一干瘦身形緩緩走出。
只見他頭戴烏紗,腰纏玉帶,身上大紅官袍上的仙鶴閃閃發光,卻掩蓋不住一身不屈的文人風骨。
這人正是太子太師,禮部尚書——段臨。
不過,與以往不同的是,今日的段臨一改上躥下跳的執拗脾氣,行了禮后,竟是垂首俯身,安安靜靜地站著,聽候圣諭。
“準。”
蕭靖禹輕輕吐出一個字,殿中百官鴉雀無聲,再無爭議。
段臨又躬身施禮,而后才緩聲道來:
“啟奏圣上,縱觀如今大周邊境局勢,遼東、西南戰事不斷,一直是圣上的心腹大患。而燕北以北的瓦蒙人早就對我大周虎視眈眈。燕王一去七年,雖軍餉不濟,可燕北邊境從無憂患,可見殿下不但能力卓然,更是兩袖清風、忠心不二。”
“燕王雖交出封地,可余威尚在。圣上若今日因為莫須有的罪名,降罪于燕王,那么圣上不但少了左膀右臂,也會讓瓦蒙人少了忌憚。”
“如今丹巴七部就在外面耀武揚威,此時萬萬不可,同室操戈!”
他一開口,全然否定了謝懷彬等人對蕭晏之的聲討,竟是從邊境局勢的利害剖析,來說明不可動燕王的立場。
不但拐彎罵了兵部姓謝的,尸位素餐;還捎帶著指出風家和陸家,德不配位。
這不是在討論如何懲罰蕭晏之,這根本就是在告訴蕭靖禹:
大周如今朝堂不穩,你還在這為了這些有的沒的,扯那沒用的淡!
若是繼續下去,那天象之說可就成真了!
一語震驚四座。
眾臣登時屏住呼吸,將頭垂得更低,全然沒想到段臨今日竟是這樣為燕王開脫。
他這不是不要烏紗,是不想要命了啊!
卻見蕭靖禹眼中含笑,慵懶的換了個姿勢:“哦?這些倒是沒人跟朕提過啊。”
未等段臨回話,方才那高亢的嗓音忽地響起:
“段大人這話,是在說圣上身邊無人可用?定要倚仗燕王保住大周江山了?”
此人,正是兵部尚書,謝懷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