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著煙塵吹過街道，三兩喪尸拖著蹣跚的腳步挪動。
忽而，一聲轟鳴像利刃劃破這份寧靜。
黑色皮卡自拐角處出現，橫沖直撞碾壓過幾塊散布在馬路中央的人體殘骸，車身搖動間依稀可聽見幾聲女人的痛嚎。
羊水混著塵土和血浸濕了邵翰臣的褲腳，他心尖一顫，臉色白了白——他是風月場上的老手，可女人生孩子，還真是第一次見。
心中難免發怵。
被蘇君欣提醒的眼神一瞪，他忙回神，趕緊轉開視線，手里握著把已經沒了子彈的沖鋒槍，槍托一下又一下地砸在那些緊追在皮卡車后的喪尸腦袋上。
這些喪尸才從人類轉化而來，軀體還未進化，被他這鉚足了的力氣砸下來，接連倒下去好幾只，后面的也跟著被絆倒，很快拉開了距離。
“再忍忍，馬上就能甩開它們了！”蘇君欣的手臂被艾麗莎緊緊抓著，白皙的皮膚被指甲劃出幾道冒著血珠的紅痕，卻顧不上這點疼，安撫她的同時用另一只空著的掌心護住她隆起的肚皮。
“不行......我堅持不住了......”艾麗莎已是滿頭冷汗。
蘇君欣心中明白，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等不及要出來了，只得撤開些身子，沖前邊喊：“K，再開快些！”
K從破碎的后視鏡里瞄了眼后頭，鋒利的唇角幾乎崩成一條直線，把著方向盤的手臂肌肉隆起，猛地朝某個方向用力——
車身急轉，所幸蘇君欣早有準備，緊緊扶住了艾麗莎，右腳還順勢勾住了差點摔倒的邵翰臣。
幾分鐘后，皮卡停在了一處地下停車場。
K一言不發，拿著一把先前順手摸來的斧頭，利落地解決了幾只聞聲靠近的喪尸。
邵翰臣見狀也要跟著下車，被蘇君欣扯住。
他露出個困惑的表情。
蘇君欣朝他揚了揚下巴，“衣服脫了。”
“啊？”邵翰臣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自己，困惑中帶上了幾分羞澀，“干、干嘛？”
“這里沒有毛巾，你衣服是純棉的，吸水性好。”
他這才反應過來，微微一哂，忙將外套和T恤都脫了。
艾麗莎不敢再發出太大的痛呼聲，緊緊咬著牙，蘇君欣撕下邵翰臣的一截袖子塞在她齒間，其余衣服則全部鋪開在她腿間。
邵翰臣眼神一晃，不留神便看見自己純白的T恤領口被染紅，頭皮又是一陣發麻，拋下句“我去幫K”便趕緊下了車。
蘇君欣也顧不上他，她努力回憶著從前看過的那些電視劇里生孩子的橋段，“吸氣——呼氣——”
她心里實在沒有底，可面上卻半分不顯。
她知道，自己是艾麗莎唯一的保障，要是現在她都慌了，艾麗莎很有可能熬不過去這一關......
*
邵翰臣守在停車場入口，腳都站麻了才隱隱約約聽見幾聲嬰兒啼哭。
貓叫一般，微弱得幾乎聽不見，他卻立時一個激靈，轉頭看去——
蘇君欣跪在車廂后，手中抱著個渾身是血的嬰兒，嘴唇一張一合，依稀能辨認出兩個字：“女孩”。
一只骨瘦如柴的手從女嬰的面頰緩緩撫過，似帶著無盡的眷念與歡喜，卻很快，無力地落了下去。
再沒有抬起來。
邵翰臣張了張口，喉嚨口像是被灌入澀苦的檸檬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