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爹,是仇人。
想明白這,柯雪深覺自己責任重大。
給人當爹,專治這喜怒無常神經質,那能不責任重大嗎?
燕洛宣扯扯嘴唇,硬是把那薄唇扯出抹如刀鋒般冷硬的弧度:“裴榜首怕是學藝不精,能得這榜首之位莫不是靠投機取巧?連什么詞形容男子,什么詞形容女子都分辨不清?我看你還是回家多學幾年為好。”
柯雪秉持作死無止境的要義,只悄悄站的更遠了點,確定再有一塊玉佩也能躲過去后,氣定神閑道:“文自是知曉什么詞該用來形容男子,什么詞又可以用來形容女子,但是什么詞可以用來形容殿下……文確實不太清楚。”
“裴文,你當我真不敢殺你是不是?”原本一臉驚怒之色的燕洛宣突然笑了,這會并非前面的冷笑,連眼睛里始終未散的冰冷都散去了,那張臉,配上真心實意的笑,誰多看一眼都能當場看呆。
暗含殺機的話用如此如沐春風的表情說出來,看上去怪異又違和,倒是能合得上那句“喜怒無常”。
柯雪惶恐的特別做作,假到確保能讓人看了如鯁在喉:“哪里哪里,裴文豈敢?殿下要殺裴文自然沒有什么不敢的,但今天是章鏡明辦的雅集,您看能不能繞過今天,畢竟如此盛會上血濺三尺不太好。”
章蔚:“……”
確實不太好,他現在整個人都覺得很不好。
“雅集盛會已經開始,主人卻和我們一同躲在這偏僻的角落,終歸不是個事,殿下您看不如先放章鏡明離開,我們再談,如何?”柯雪非常夠意思的把心驚膽戰左右為難的章蔚摘出去,老年人,怕是經不起燕洛宣行事作風的刺激。
她突然有點理解東籬帝了,要是她也有個這樣的兒子,估計也喜歡不起來。
柯雪腹誹,殊不知她搞錯了這前因后果的先后順序,若不是東籬帝多次置人于死地,燕洛宣哪是如今這性格?
直到章蔚走了老遠,柯雪才長嘆一口氣收回目光。
“裴子實的眼睛都快要粘在章相身上了,真的如此不舍?我還以為以裴御史的膽量,不會怕與我單獨相處。”
不等柯雪轉過身,耳邊傳來一道陰惻惻的聲音,剎那間像是一股冷氣,從腳底竄到頭頂。
柯雪早就習慣了這人的路數,雖然也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但她無比淡定的等那毛骨悚然之感散去,深覺再這么玩幾次,自己對危險的預感早晚得被這人鍛煉到和他一樣敏感。
既然燕洛宣窮追不舍,那也不能怪她釜底抽薪了。
這么決定后,她借著燕洛宣往前傾身的動作,自己略往后傾,感覺到身后的身體瞬間不自然的僵住,就連呼吸都停滯一瞬,燕洛宣身上微涼的冷香傳進柯雪鼻尖,別說,不管是這次的還是上次的熏香味道,都還挺不錯。
“文有什么好害怕的?畢竟得了殿下的一句認可。”
眼看燕洛宣僵硬的厲害,柯雪反而沒什么緊張的情緒了,不就是說騷話嗎?她也不是什么沒有見識的人,更別說做男裝打扮之后,在秋明書院沒少見那些男學生無事的時候私下里打打鬧鬧什么都能說出口的模樣。
她這一放得開,另一人的呼吸都急促了三分——被氣的!
幸虧來著雅集上都不會佩刀帶劍,不怕再被捅一刀。
可能是這僵持的時間有點長,也可能是邵林兩人有點擔心柯雪,總之下一秒,匆匆的腳步聲靠近,正看到這樣一幕。
三皇子身體前傾,雙手支撐在年輕的監察御史裴文身體兩側,而裴文則微微后仰,從邵林兩人的角度看過去,就像裴文靠在燕洛宣的懷里,而燕洛宣還半摟著他。
腳底一個沒踩穩,邵林差點來個平地摔。
常毅更是語速飛快道:“我們什么都沒看到,打擾了。”
燕洛宣:“……”這斷袖之名,今天是坐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