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爬不出來了,因為這是他視若信仰的人,是他深愛又不敢愛的人,親手將他推下去的。
“陛下,你想騙我到什么時候?”
謝玄又是那種表情,沉寂到悲哀,心痛到絕望,可這次的情感比從前濃烈了數倍不止,濃烈到連他都收斂不住,溢出來的情緒連鳳瑾都覺得心驚。
然而鳳瑾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她分明沒說過什么傷人的話。
可有些話,有些事,并非像表面那么簡單。
“你若是厭我,煩我,不愿看到我,與我說上一聲便是,何必用這種傷害自己的方式,來割斷你我二人之間的聯系?
“陛下,我自問對你忠心耿耿,一心一意,從未違拗過你的命令,你為何就如此的厭惡我,厭惡到寧肯傷害自己,都要撇清與我的關系?
“陛下你說,究竟是為什么?
“是否是因為,我對你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那黑夜的眸子都被晶瑩覆蓋,里邊的光,直令人心酸。
他還是隱忍著的,用努力維持的平靜語氣,說著質問的話語。
他盡量讓自己不聲嘶力竭,只因他不想嚇到眼前的人。
鳳瑾越發迷惑了,心也越發的難受,這種負面的情緒既受于謝玄,又源自于內心深處。
“割斷與你的聯系,這是什么意思?”
謝玄悲哀一笑,抿在一起的唇微微顫抖,努力了許久,換了好多次措辭,才令話語聽起來不那么的咄咄逼人。
“陛下,你仍然要繼續裝傻么?
“你這是在等我親口說出來么?
“你就是想見我難堪是么?”
鳳瑾不敢看他的雙眸,甚至不敢看他的臉,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真令人難受。
又是一聲自嘲的笑,而后便是一滴水珠墜到地上。
聲音細小卻清晰,直直的鉆入了她的耳朵。
她似乎感覺到,心底深處,壁壘一般的東西出現了裂紋。
那是什么?
后面被封起來的又是什么?
這具身體到底有著什么樣的秘密?
見她撇過臉,一副不待見的模樣,謝玄止不住的笑,悲切的笑。
“好,”他艱難的啟唇,“既然這是陛下想見到的……屬下,遵從便是。”
一字一句,說得極其萬分艱辛,說得極為心碎。
“大禹帝王與其影子的特殊關聯,便在于二人結了主仆契。
“契約的形成需要儀式和靈紋共同作用,二者是契約的必要之物,破壞其一就會破壞到契約。
“帝王的靈紋一般刻在手臂內側,影子則刻在胸口,一旦刻下,就會隱于血肉。
“陛下,你左臂內側的傷是如何來的,還需要屬下明說嗎?”
鳳瑾這次聽明白了,但她還是難以相信這個事實。
究竟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才敢狠下心剜自己的肉?
她越發覺得事情迷惑重重,女帝究竟經歷了什么?
“只是陛下,靈紋僅為外物,儀式才是最重要的。
“儀式一旦成功,就無法被破壞。你毀去靈紋,也僅僅是讓契約受損,并未將其完全破壞。
“據屬下所知,除非兩方皆死,天底下再沒有能完全毀去此契的方法。我謝家沒有,外人更沒有。”
謝玄啞著聲音,用最后的關心叮囑著鳳瑾:
“既然陛下覺得屬下存在礙眼得很,屬下這便走,不需要再做那些傷害你自己的事。
“屬下知道,陛下你其實很怕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