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的墻壁與桌案上,擺了近百個金色描邊的黑色牌位,但那上邊,一個字都沒有,唯有從漆色脫落的程度,來辨別他們的年代。
——暗衛的名字是不需要被人記住的。
謝玄帶著長跪不起的決心,跪在祠堂中央。
已經整整三日了,他連挪動都沒有,從被長老們合力擒拿,承受了嚴苛刑罰后,他便一直跪在此處。
既是在逼迫謝家族長與長老們,也是在逼迫他自己。
族中對契約一事看得極重,偏偏如此重要的事,族中記載僅有只言片語,那么其他關鍵的信息一定被族長把控著,或是有文書秘錄,又或是口口相傳。
他要的,便是那關鍵的信息!
祠堂的門發出長而緩慢的吱呀聲,轉頭往后看去,黑沉的大門門縫里出現鬼鬼祟祟的身影,那身影拎著飯盒,正倒退著掩門。
仍舊不是族長與長老的人……
他木然的轉過了頭,恢復了長跪不起的雕塑模樣。
“玄哥,我來給你送飯了!”
阿銘快步走到謝玄身旁蹲下,揭開食盒,露出了里邊的清粥小菜。
將飯菜擺放好后,他便捏著筷子遞到了謝玄的眼前,見謝玄視而不見,不為所動,嘆著氣的將筷子放到了碗上。
“玄哥,你何必呢,你這樣又有什么用?
“族長他是不會見你的。”
謝玄閉上了眼睛,不看,不聽。
他的臉上有結痂的血痕,也有傷重后長跪的慘白,鬢角散亂的發絲一撂撂黏在一起,讓人分不清是血水還是汗水的緣故。
他一臉決然的跪在那里,決然到令人心酸。
謝家所有人都知道鳳瑾在他心里的地位,阿銘不想再往他傷口上撒鹽,便說了幾句相較下讓人歡心的事。
“玄哥,你知道嗎,陛下來了。”
陛下來了?
謝玄黯淡的眸子微微泛著光,卻因周圍上百只白燭高燃,令阿銘沒有發現。
連陛下都讓玄哥不為所動了,看來這次他是鐵了心要與族長對峙到底了!
阿銘嘆著氣,收起了食盒,憂心的說道:
“玄哥,再過一會兒便是夜訓了,我先走了,飯菜你記得吃,吃了才有力氣繼續跪下去。
“我相信,族長總會見你的。”
鳳瑾與夜一剛踏入石壁右后側的暗門里,就被謝家的高層知曉了,眾位長老齊聚一堂,等候著鳳瑾的到來。
看著在座十來位或眉目沉穩,或白發蒼蒼的長者,鳳瑾竟有種過年時覲見長輩的怯弱感。
正糾結著該如何打破沉默,長老們紛紛出了聲:
“陛下圣安——”
伴著謝玄見她時慣有的禮儀,只是省略了跪地這一條。
鳳瑾挺了挺脊背,朝眾人威嚴又不失禮貌的頷首。
“不知陛下遠道而來,有何貴干?”
左上第一位,白發蒼蒼卻精神矍鑠的老者淡淡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