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油不說十成滿,也有八分滿,只要稍稍一動,不僅有潑灑的危險,就連熊熊燃燒的燈芯都有掉落的危險。
“統領大人簡直不是人,怎么能這么對我們,我們還不是為了他好!”
“可不是,明明自陛下隨蘇貴君離開后,他就躲在廊下望穿秋水,妥妥一望妻石。
“昨日清晨陛下尋小玄子回來過一次,我恰巧看見了,我可是注意到了統領大人激動得雙手微微顫抖。”
“唉,你們不要這么說統領大人,他心里也不好受,他這是抹不開面子。”
“小九,你還替他說話,你沒看到你鞋底都燒起來了嗎?”
“面子,在陛下面前,他何時在意過面子?”
“你們,你們能不能別說了,快幫幫我啊,我褲子都被點著了!”
“誰叫你亂動,自作自受!”
外界夜色彌漫,空寂又昏暗的長極宮深處,有三十八道火焰在半空詭異跳動。
尿急而起夜的宮人不小心瞧見,頓時魂飛魄散,嚇得暈倒在了矮墻旁。
大通鋪上緊挨著的宮人發覺身側空空如也,立刻警醒起來,勢要抓住他偷雞摸狗的證據。
尋了一圈兒,竟在雪地里找到了人。
死死掐了下人中,再泄憤的扇了兩道耳光,昏倒的人才悠悠轉醒。
“說,你干什么壞事了!”
“鬼,有鬼——”
轉醒的宮人僵硬的抬起手,指向了長壽殿的方向。
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大殿深處有數道火焰不停的竄動,尋來的宮人忍不住想起白日打掃時,殿內總會出現的竊竊私語。
“啊!有鬼啊!”
宮人下意識的出拳,起身沒命的往屋里跑去。
只留下慘遭毒手的小圓子,艱難的吐出三個字:“你好狠。”
便又暈了過去。
在這風聲低嚎,飛雪停歇的夜里,顧氏祠堂燈火徹夜不熄。
一排排香案上,擺滿了牌位,稍稍留意上邊內容,便會發現人名前一水的“將軍”后綴。
什么驃騎將軍、安遠將軍、護國將軍、鎮國將軍的,算得上世代忠烈了。
唯有最前方的一排靈位,與其他的大不相同。
質地很新,也很簡陋,不僅沒有“將軍”字眼,連上邊的字都并非出自篆刻大師之手。
上有:大伯顧青云之靈位、二伯叔顧南雁之靈位、父親顧云庭之靈位……以及數位堂兄弟的牌位。
顧長風直挺挺的跪在蒲團上,眉間是拼命壓制的悲痛與憤怒。
“大伯、二伯、父親……黑虎軍枉死的二十萬兄弟。
“你們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滿門忠烈”這塊御賜金匾蒙上污穢。
“不管他是誰,只要做錯了事,都必須付出代價!”
他死死的握著拳頭,渾身都是沙場上視死如歸的銳氣,就算有千萬人手持冷鐵攔于身前,他也不會退縮。
祠堂的門被人輕輕叩響,心腹副將宗開輕巧的走了進來。
“將軍,當年派出去向云都求援的人已經找到了,現在可要審問?”
顧長風抬起右腳踩到了地上,倏然起身,冷冷的說道:“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