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與蘇北二人一直在鳳瑾身邊守著,但到陳尋看完診后,謝玄便面色凝重的離開了,僅留下蘇北一人從旁照顧著。
他要去安排前往藥王谷的事了,就算前有千難萬險,他也要將陛下安然無恙的送過去!
蘇北端了矮凳坐在床榻邊,手肘擱在床沿上撐著下巴,就睜著一雙好看的貓眼,目不轉睛的盯著鳳瑾,生怕眨眼過后鳳瑾就從他眼前消失。
他做了那么大的努力才來到她身邊,怎么能允許她悄悄的溜走了?
“阿瑾,我當初說的話有一半是假的。
“我并非是厭倦了家里人對我過度的呵護,厭倦到想要逃離的程度。我一個人跑來云都,就是想要見你。
“阿瑾,你為什么總把我當成弟弟,明明論年紀,我比你還大上半歲?
“我都已經把你貴君的名分騙來了,你為什么還是沒有像我喜歡你一樣喜歡我?”
“朕就知道你來云都另有目的。”
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拉回了蘇北的思緒,他雙眼圓睜,驚嚇之后做賊心虛的往聲源處看去。
床上人眼皮輕微動了動,隨后緩緩睜開,狹長的鳳目里是意味不明的目光。
蘇北轉了轉眼珠,垂下腦袋,捏著手指頭,局促的哼唧道:
“我能有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就只有你。”
是呢,小奶狗能有什么壞心思?
小奶狗的心思里只有如何謀算她罷了……
鳳瑾無力的抽了抽嘴角,雙手撐著床榻艱難的坐了起來。
蘇北見此,試探的伸手攙扶,未發現拒絕的意思后,膽子更大了起來。
他眨巴著眼睛,死死的攥著鳳瑾的袖子,一邊輕輕搖晃一邊軟著聲兒央求道:
“阿瑾,當初不那么說,你如何肯收留我?
“我也不是故意騙你的,你就不要生我的氣嘛。
“反正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你認與不認,我都與你存有名分,你如果想讓天下人認為你朝令夕改,你現在就可以否認!
“又或者,你要狠下心,給我扣上罪名,借此撤了我的貴君之位,將我攆到甚至賜死在冷宮里?”
說著竟抬著空余那只手,可憐巴巴的擦起眼睛來。
蘇北這模樣,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貓,圍在主人身邊,一聲比一聲哀怨的叫喚,叫的人心都碎了。
鳳瑾頓覺頭大,加之身體不適,情緒頗為暴躁,卻又擔心蘇北哭著個不停,只能努力著收斂了六成的氣勢。
“朕何時說過要將你貶入冷宮,甚至要賜死你?”
嚶嚶哭泣的人霎時間抬起來頭,目光盈盈的盯著鳳瑾,嘴角是比春光還要燦爛的笑:
“這么說,阿瑾你是承認了?”
“你又騙朕!”
鳳瑾沉下臉,黛眉緊蹙,閉上了眼睛。
蘇北以為她生氣了,心頭一慌,顫著聲兒小心翼翼的喊道:
“阿瑾,阿瑾,阿瑾,你不要生我的氣,更不要不理我,從今以后我再不敢騙你……”
這泣血之聲與之前所見的畫面重合:
“阿瑾,阿瑾,你理理我……”
蘇北不停的在后邊追逐,跌得頭破血流都不肯停下。
那畫面真實得就像她曾親身經歷過,真實得令她心痛。
還有同謝玄相處的場景,厲聲喊他滾的那一刻,心就像在滴血,她沒法相信這些是來自于另一個人的感受。
她一直不愿細想,故意忽略靈魂上對長極宮,對云都,對謝玄,對楚辭,對蘇北等的熟悉感。
她是在怕什么?
怕真實與虛幻顛倒,怕自己二十來年的經歷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