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般,又有什么值得惻隱的?
他仍舊死死的盯著鳳瑾,眸里似有風云暗涌,身后似有千軍萬馬,快要凝成實質的恨與憤,以難以匹敵之勢朝鳳瑾壓去。
寂靜,超乎尋常的寂靜,場中有兩人都身懷武功,壓制氣息不算什么問題,于是在這寂靜的空間里,就只能聽到楚辭一人的心跳聲。
真是靜得詭異,又令人心生不適。
鳳瑾僅與顧長風眸光對視,就猶如身臨烽火連天、馬革裹尸的戰場。
她摸著桌面上久經歲月的烏木鎮紙,摸著上邊被摔出的殘缺,無聲的嘆了口氣,心里已經有了新的決定。
“無事了,你們退下吧。”
她揮了揮手,怔然的望著物是人非的閣樓。
顧長風瞇起眸子,滿心懷疑,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既不稱臣,也不說告退,直接轉身大步朝外走去。
楚辭倒比他好,只將狐疑存于心中,雙手合握于空中,緩緩彎腰朝鳳瑾行了個禮。
“臣告退。”
余光一直注意的著鳳瑾,借此揣摩她的心思。
見鳳瑾不再說話,他行著禮后退幾步后,立起身子往離開的方向轉去。
藍色的錦袍微微浮動,在視線里劃出輕柔的弧度,腰間的白玉玉佩輕輕晃動,長而典雅的天藍色流蘇掀起微波,就像晴天時,山谷里靜靜流淌的溪流。
“楚辭——”
鳳瑾張口,叫住了即將離去的清風朗月般的男子。
聽到呼喚,楚辭優雅轉身,俊朗溫潤的眉間染了抹猶疑。
“陛下,您是否還有什么吩咐?”
鳳瑾抿了下唇,將視線放到了后方書架下方第三排的鎏金雕花黑檀木盒上。
盒子細長,約莫三尺,盒面還是干干凈凈的,屹立灰塵都沒有,想來是剛放到此處不久。
鳳瑾幾步走過,彎下腰將木盒取出,捧于手中,邁步去了楚辭的面前。
指尖扣在盒子中部的鎖扣上,微微用力,只聽咔噠一聲,鎖扣就被打開。
捏著上方銅片,就將盒蓋翻了起來,里邊赫然躺著一把痕跡斑駁、卻又經歲月拋光的戒尺。
“這是母帝賜給你的東西,又曾被多位德高望重的夫子持有過,想來對你的意義不一般,你還是留著吧。
“它的材質雖不珍貴,可總歸是御賜之物,下次,別再隨意拿出去抵了。”
楚辭愣在了原地,目光全被那把深褐色的戒尺吸引。
那雙善用筆墨紙硯的手握起又松開,如此好幾次才緩慢的抬到了身前,小心翼翼的撫著錦緞上猶如在沉睡的戒尺。
這把戒尺的象征意義極大,幾乎承擔了他此生的活著的意義,那便是協助鳳瑾成為千古一帝,開創大禹盛世。
然因鳳瑾出爾反爾,不打算放蘇北離開,他沒法與蘇家交代,便沒有底氣贖回此物。
如今忽然出現在眼前,他自然是激動的,可想起眼前人的身份,他又猶豫了起來。
“陛下,您這是什么意思?”
話語里還有著別的含義在里邊。
“去日不可追,來日猶可期。朕懇請楚愛卿再給朕一次機會,陪朕開創盛世。”
鳳瑾嘴角輕揚,有種意氣風發的感覺。
楚辭思慮良久,終是緩緩抬頭,緩慢又鄭重的接過了戒尺,就像當年接過先帝的重托。
楚辭
“或許是報應吧,陳太醫說朕身中劇毒,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