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調整好氣息,并將墨綠的發色隱去后,賀察才冷漠的吩咐道:
“進來吧。”
蘭心躊躇的走了進去,垂著頭,小心翼翼的喚著:“殿下……”
“何事?”
賀察一絲目光都沒舍得分給她,轉頭望著窗外在飄雪下靜靜流淌的蒼溪。
他身上有著無情無欲的冷,明明近在眼前,卻讓人感覺遙不可及。
蘭心猶豫的移著蓮步往里走去,腰間的宮絳都察覺了她的小心,尾部的銀質小鈴抑制了自己猶如呼吸的清越聲響,陪著她靠近那仿佛世俗之外斷情絕欲的無情人。
“殿……大人,蘭心是收到消息,說你到了云都,想著出行之前長老的吩咐,我便想著來看看您。”
臨溪的窗戶大開著,寒風卷著碎雪隨性的闖入閣樓里,沾在了賀察濃墨般的長發上。
從某些角度,還是能隱約覺察到發絲上墨綠的色澤。
他的眉頭不帶任何感情的蹙了蹙,用無情到冷冽的嗓音說道:
“看也看了,這就離開吧。我的身邊,不應當有任何人。”
蘭心攥著裙擺,咬唇喚了一聲:“太子殿下……”
見賀察仍舊無情的看著窗外,對她流露的關切沒有半分動容,杏眸里閃爍起晶瑩。
“祭司大人!”
她死死的咬了下唇,瞪著眼睛,極度憤怒極度悲哀的喊道:
“你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
“我默默的愛你那么久,你的任何要求我都拼了命的去完成,你的一舉一動都烙在我的心上,你就算皺一下眉頭,我都會覺得心痛。
“難道我對你的愛,你看不到嗎?”
賀察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不是因蘭心的深情而觸動,只是因為她的聲嘶力竭太吵鬧了。
她從未向她下達過任何命令,她所謂需要拼命去要求,不過是她從別人手里奪來的。
賀察不想說什么,也不愿同她說什么,身體里從鳳瑾身上移來的黑氣,無時無刻不在沖擊他的肺腑。
搭在盤起的膝蓋上雙手,因為他的隱忍而不由自主的攥了起來。
見他無視自己,蘭心心中的凄涼與譏諷無限的放大,她忘卻了在賀察面前一直維持的端莊,仰天大笑的嘲諷了起來。
“祭司大人,你與她只有幾面之緣,她乃大禹的女帝,身邊男人無數,怎么可能記得你?
“你呢,眼中從未有過情愛,一直沉心于祭司責任,你也根本不愛她,可你竟然可以為了她連命都不要,僅僅是因為她是你的命定之人?”
調息了片刻,氣息稍稍平穩,賀察緩緩睜開了雙眼,平靜無波的看著她。
“她是我族圣物卜出來的,我的命定之人。我信命,我族中人都信命。”
這如此簡單的幾句話,卻粉碎了蘭心所有的念想。
是,他是不愛,可那又如何?
他信命,便可一直為了鳳瑾舍生忘死。
巫族人號稱能推演天命,真是譏諷,能推演天命的人,卻逃不脫命運的束縛。
是命運,讓他們未卜先知的能力變得極為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