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恨透了這樣的他!
若當真恨她,聰慧如他,為何不一走了之,徹底離開這傷心之地?
若不愿離開,為何不始終像床榻之上那般溫柔以待?
關懷備至是他,冷漠無情還是他。
這些年來,從始至終,她傾心以待,他呢,不過是同她做戲!
果真是應了那句情深不壽,她的癡心錯付,全都付諸流水!
她越發的恨了,說的話也越發的狠了,她一手負于身后,纖細的食指交纏在袖中,逐漸緊握。
“我能喚你郎君,也能喚別人郎君,你不過是生得好看一點罷了,可朕身邊的男兒,哪一個不是秀色可餐!稀罕你,是朕蒙了心,一時興起,忘了回頭,但凡有萬千之一回寰的余地,朕絕不看你,哪怕一眼!”她說。
說得信誓旦旦,足夠以假亂真。
他緩緩抬眸看她,看她眼中的冷冽,看她眼中的決絕,驀地,也笑了。
她是女子,卻心狠手辣,殺伐果斷,將一個帝王的薄情詮釋得淋漓盡致。
坐擁皇位,滿目河山,她哪里來的真心,她從來就沒有心!
她能給他傾世溫柔,也能將那傾世的溫柔轉手送給旁人。
就如她說的一樣,她身邊的男兒何其多,個個都長得一副好皮囊,誰又比他差?
且,他們個個都生在一個好人家,個個如她高高在上,個個如她目空一切。
她忙著同這個寒暄,忙著同那個敘舊,一個又一個,來了又走,走了又來,來來回回,無休無止!
一個個的,皆擋在他前端,她哪里又能看到他?
她說忘了,忘了回頭……
這個騙子!
她若是忘了,她若是不想回頭,又怎會生出立別人為六宮之首的念頭?又怎會寫出讓別人立于君側的詔書?
她不是忘了,她只是驀然回首,發現了那身為青梅竹馬的良人就在身側,她不過是觸及真心,要將他割舍了。
萬里江山尚且踩在腳底下,何況是他!
只是,她要棄了他?
妄想!
楚臨云不曾猶豫分毫,手中的利刃便沒入女帝皮肉中三分。
他刺的是她的左肩,有意避開了要害。
他不要她死,他只想她昏昏沉沉睡去,而后,待她醒來,他已稱帝,她已為后。
他要的,左不過一個她。
哪怕束縛,哪怕囚禁,哪怕不得她真心,哪怕一生一世都得不到她的真情,他也要!
他要她,要她的身側只有他,只能有他!
他看著她嫣紅的血跡涌出,浸染了長袍,也看著她臉上的恨意變得凌厲。
他故作不痛不癢的說,“你將我踩在腳底下,我也要將你踩在腳底下,往后余生,日復一日,我對你,無真心,只踐踏。”
他要她妥協,要她后悔,要她在往后的日日夜夜里皆攀附他。
不曾想,她身子搖晃幾下,竟直直倒在他腳下,他伸出的手,落了空。
他眼睜睜看著,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她口中噴出,落在紅袍上,變為妖冶的花,一朵復一朵,沒有停歇。
怎么會?
怎么會呢?
他后怕的往后退了一步,掩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
她輕輕的笑了起來,朝他伸出了一只手,明媚可人,一如初見。
他失了心神,卻沒忘記上前執起她的手,將她擁入懷中。
他跪在在前側,失聲大喊,“太醫!太醫!救救她,救救我的……”
女帝二字尚未出口,心口猛地一顫。
他不關心本該在她肩上的長劍何時落在她手里,又為何刺穿他的心口。
他只是癡癡看著她臉上綻放開來的柔軟笑意。
“郎君啊。”她輕聲喚他,一手撫摸上他的臉頰,“如此血海深仇,若有下次,換你君臨天下,我當妃,愿我禍國殃民誅你心,愿你無怨無悔愛我入骨髓,你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