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臨云牽起蘇隱的手,走進了另一條巷子,說琉璃郡破落,這條巷子稱得上其中之最。
坑坑洼洼的道路,一步也不好走,更有滿生著的青苔,讓人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楚臨云顯然是知道這點的,從走進這條巷子開始就自覺的攙住了蘇隱,時刻提醒小心腳下。
巷子的盡頭是一家茶樓,坐了三兩人,天花亂墜的說著些不著調的話。
店中小二伏在桌上呼呼大睡,絲毫不知來了客人……
“我不渴。”蘇隱說。
看那幾人碗中的茶水,色深而味濃,一聞便知是最末等的,莫說她不喝茶,即便喝,她也不會在這樣的地方喝。
“我知道。”
楚臨云牽著蘇隱的手,將人帶進了茶館,一沒理會喝茶的三兩人,二沒叫醒睡覺的小二,徑直走向了二樓。
二樓沒有擺設桌椅,只放了一個五層高的木架,木架中隔成百十來個小格,每小格上方都放了琉璃。
有茶具物事,生肖屬相,世上萬物,應有盡有,每一樣小巧玲瓏而別致無二。
“你看看可有什么入得眼的。”
楚臨云松開蘇隱的手,如是說。
蘇隱哪里有什么入得眼,分明是樣樣都能入了她的眼。
生平沒甚喜好,唯獨琉璃,不論什么模樣,一旦見了,必是愛不釋手。
何況這屋里的東西,大的小的,哪一樣不是世上尋不到第二件的。
“我都喜歡可以嗎?”蘇隱按下忍不住要將琉璃上手的激動,扭頭問楚臨云,“這些東西能摸嗎?”
楚臨云點頭,“能。”
“能買下嗎?”
“能。”
“能全部都買下嗎?”
“能。”
蘇隱噗嗤笑了,“若是讓你買了送我,會不會將你全部家當都折在這兒?”
琉璃價值不菲,做工稍微好一點兒的,隨便一塊也是幾百兩銀子,若是上品,千金也是值得的,這么多買下來,還不得讓楚臨云傾家蕩產?
“無礙。”楚臨云也不笑,還那么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若我全部家當折在這兒也不夠,我自是愿意,就只怕是要委屈阿隱貼補貼補,讓我囫圇將日子過了下去。”
“要你說!”蘇隱肆無忌憚的笑了兩聲,伸手將一個琉璃杯盞端在了手中,她說,“莫說我窮得只剩下銀子,養千個萬個你都養得起,便是我一文錢沒有,端了個破碗當乞丐,我也定夜以繼日,盡心乞討,保準讓你衣食無憂,活得風風光光!”
“那便……”楚臨云笑對蘇隱拱手一拜,“仰仗蘇姑娘許我安穩一生了。”
一生,好遙遠的字眼。
果真是不同了嗎?
從前想盡辦法都無法從楚臨云口中得到的長久,如今卻是如此輕易就開了口。
一生,一生啊,何其的遠,距如今,當真是足足的一生。
前生的今日,楚臨云手持長劍,血洗了臨云城,以她的性命祭奠了他所謂的不甘心。
那是她的生辰,無法忘卻的生辰。
那一天,楚臨云殺了她,今生的這一天,楚臨云又在試圖許諾她什么。
還真是,有意思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