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臨云一擲千金為蘇隱買下了那一架子的琉璃,蘇隱卻不愿都要,素手拿起一個,便認準了那個,只要那個。
小小的琉璃盞,只有小指大小,但都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就是這個琉璃盞,比其他所有琉璃品都要精致。
盞上系了一條紅線,多說姻緣線。
“你給我東西多了,我反而不知道該怎么珍惜這份心意,顧這個怕淡了那個,厚那個,又怕薄了這個,不如只一個,顧也是它,厚也是它,我得安心,你也得開心。”
蘇隱如是說。
楚臨云沒說話,眼睛看著蘇隱手中那琉璃盞,笑得眉眼彎彎。
琉璃盞再晶瑩透亮,也敵不過她的玲瓏七竅心。
楚臨云取下腰帶上掛著的七彩流蘇,將上頭墜的藍田玉取下,轉而將琉璃盞掛了上去,又親手掛到了蘇隱的腰帶上。
“這是母親親手纏的穗子,不值錢,但所有絲線都是從高僧手中求來,能保平安,你將就了用著。”
蘇隱順勢握住楚臨云的手,感受著那一片冰冷的手掌,笑問,“是怕我命薄,做不到許你的安穩的一生?”
楚臨云身子一僵,目光有些自嘲,“我知道深處云端的感覺,也知道從云端跌落的感覺,一朝在天堂,一朝入地獄,你不會懂的,我寧可從未得到過,從未快樂過,寧可一輩子就這么無血無淚無情無欲宛如一個木偶人一般活下去,也不愿意感受了極致的快樂之后,墜入無邊地獄中。”
他想信她,但他不敢信她。
或許該說,他想愛她,卻不敢愛她。
假如蘇隱發誓,發誓會一直一直愛他,那么,即便飛蛾撲火,他也心甘情愿的墜入她的陷阱。
他求的是份心安,心安了,便定了。蘇隱偏不輕易讓他心安,把玩著楚臨云骨骼分明的指尖,顧左右而言他。
她說,“我有一個故人,他從來只愿把握當下,哪怕是指間沙,他寧可緊緊握著,看著沙一點一點消散,也絕不會輕易揚了它。那個人,我行我素,從不會主動袒露心聲,因為他想要的東西都藏在心里,他很自信,自信能將所有想要的都握在手里。所有人都說,他身份卑賤,他無所謂,說他持寵而嬌,他就這么兩耳空空的活著,冷眼看盡世間百態……有什么重要的呢,只要他記得初心,不就好了嗎?”
“那后來呢?”楚臨云問,“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了嗎?”
“當然!”蘇隱回答得信誓旦旦,“這世間的所有,只要他想,就沒有他得不到的。”
“那么……”楚臨云認真的問,“你喜歡那樣的人嗎?”
蘇隱笑了。
“我不喜歡那個人,但我喜歡那種性情的人,就像我喜歡你,但你若能像他一樣手段過人,我會更喜歡你。阿云吶,我算不得一個好人,如今不是,將來更不可能是,我連五臟六腑都是黑的,自是希望陪我到老的那人也是個心黑的,當然,不論你是怎樣的,我喜歡你,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蘇隱松了手,食指挑起七彩的流蘇,笑道,“這流蘇定能護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