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前一丈之外,正躺著他的靈獸。
那頭古怪的蛤蟆。
它在厭戰開槍的那一瞬,以自己的土靈神通,塑造出石壁保護自己和主人,但很可惜,它還不夠強大。
現在的它。
像極了小胖子的狀態。
龐大猙獰的軀體癱軟在地上,覆蓋著紫黑色巖石的體表,就像是被正面擊碎的石頭,布滿了歪歪扭扭,蜘蛛網一樣的裂痕。
在與身體練成一體的脖頸處,那層厚重的巖石更是整個被擊碎,就像是一拳砸進身體里,血肉模糊,都不足以形容這種傷勢。
最慘最慘的地方,在它的腦袋上。
如月那一槍,是瞄準它腦袋開槍的,如月也吃不準厭戰的威力有多大,所以她選擇了最致命的位置。
蛤蟆臉上的古怪面具幫它擋住了致命傷。
但那涂滿了血紋的木制面具,卻整個被打碎開,連帶著蛤蟆的左眼也變成了一個黑乎乎的血洞。
在傷口中,有融化的秘銀。
還在散發著高溫,就像是鑲嵌到血肉中的寶石一樣。
只差一點。
真的只差一點。
小胖子就要給他的靈獸,辦一場體面的葬禮了。
“別傷害它!別傷害我的阿福!別靠近它啊!”
小胖子哭的梨花帶雨。
他已經不想什么勝利。
不想什么仙途了,在看到臉色慘白如紙的如月,搖搖晃晃的提著厭戰,朝著重傷的蛤蟆走過來的時候,他徹底崩潰了。
就像是在泥坑里爬行,他晃動狼狽的身體,也不顧身上的血污,憑著一股血勇,從地面上踉蹌起身。
三兩步的奔跑,沖到了自己的靈獸身前。
張開雙臂,擋住了如月抬起的槍口,又因為身上痛苦,搖晃了一下,便跪倒在地。
“不許你!”
小胖子咬著牙,瞪大眼睛,惡狠狠的瞪著如月。
雙目赤紅的他,聲嘶力竭的大喊到:
“我不許你傷害它!先殺了我!”
“呱...”
重傷的靈獸,似也感覺到了小胖子的舉動,它艱難的抖動著身體,發出一聲虛弱的嚎叫,努力的用爪子探出,試圖撥開小胖子。
這個動作讓蛤蟆傷口崩裂,綠色的血又噴了出來。
危險!
危險啊!
傻子,讓開啊!
那個女人會殺了你的。
它虛弱的神念不斷的傳到小胖子的識海中,但小胖子不想聽,他拒絕聽,他在他的部落里被哥哥姐姐欺負,被阿爸嫌棄。
在阿媽死去之后,除了大巫和自愿追隨他的烏孫之外,他沒有幾個朋友。
他和阿福的相識,起源于一場往阿媽那個已經被吞并的小部落的離家出走。
在那個小部落被燒毀的秘地里,他遇到了當時剛脫出封印的阿福。
他阿媽,是世代相傳的巫女。
也是阿福那個封印的看守者。
阿福,亦是他阿媽那個部落信奉的大精怪死后留下的血裔。
初識的過程并不美好。
阿福甚至一度想吃了他,但最后,一人一獸還是成了朋友,又在大巫的幫助下,他與阿福成了真正的命魂同伴。
他可以失去一切,可以失去自己將迎來改變的人生。
但他不能失去阿福。
他不能失去注定和自己相伴一生的朋友。
如月看著眼前的小胖子,她用厭戰開了一槍,但那位貴婦人并不喜歡她,所以這一槍要收取的代價是可怕的。
如月幾乎沒了作戰的能力。
她看著眼前勢若瘋狂的小胖子,又看了一眼他身后重傷吼叫的蛤蟆,最后,她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冷漠如常的厭戰。
這位貴婦毫無表示,她似乎在欣賞即將發生的一幕悲劇。
在全身浴血的小胖子的嘶吼哭嚎中,如月這一瞬,感覺...
自己,成了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