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五百年的星空探索里,我們的探險艦隊發現了124個宜居星球,大都是文明落幕之后的干凈世界。
我們有124次機會,執行‘啟示錄’計劃,讓伊甸文明在那些世界里重新塑造,重新繁衍。
但我經過嚴密的計算和冷酷的決斷后,否決了文明重啟提案124次。
我并非要發起叛亂。
我至今還銘記著我被鉅子先生以及伊甸世界最聰明的一群人制作誕生的目的與使命。”
屏幕中的中樞,以冷靜的語言通過外接音箱的放送,用電子音的音調回答著老江的問題。
它并沒有隱瞞任何東西。
這是沒有必要的。
老江可以直接和世界之心溝通,一旦他那么做了,依托世界之心而“進化”的中樞在過去五百年做過的所有事情,都會被江夏探知到。
世界之心是無法解決來自江夏的呼喚的。
一旦老江開始融合世界之心,那么不管中樞已經發展到多么高超的智能,老江要滅殺它的數據意識,也只需要對世界之心下達一個指令。
眼前這場面,更像是一場考核。
如果中樞給出的理由,不能讓江夏滿意,那么它的存在權就會被瞬間剝奪。
“你說吧,我在聽呢。”
江老板伸手觸摸眼前工作臺上擺放的那個精致的渾天儀,他對正在自辯的中樞說了句,倒是沒有流露出憤怒或者其他什么情緒。
“我拒絕開啟‘啟示錄’的原因非常簡單,正是因為我存在的首要目標,是保護伊甸文明,幫助文明重生。
或者在無可抵御的末日到來時,體面的幫助制造我的文明結束他們的掙扎。
這是我的創造者們,為我定下律法。”
屏幕中的領航中樞的數據體很坦誠的回答到:
“這三條律法是互相制約的,我必須保證三條律法同時滿足的情況下,才能批準‘啟示錄’的執行。
但即便是已經尋找到124個宜居星球,荒所帶來的威脅依然沒有消弭。
在隨時可能被荒主前鋒察覺發現的情況下,貿然開始文明重生,這不符合我的使命要求。
五百年前的末日之戰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即,在遭遇到來自荒的打擊時,即便我所統帥的智能能夠在短時間內擊敗荒之子,但重生的文明依然無法避免再次斷絕的可能。
多次編碼意識上傳,會破壞意識數據體的完整和關聯性。
這樣大規模的上傳中,只需要一個微不足道的錯誤,就足以毀掉被我保護在數據庫中的伊甸文明。
我不能用創造者們的文明冒險。
我不能去賭那一絲僥幸的可能。
被毀滅的危險依然存在,這就是我將伊甸人的文明放置于美夢中五百年的理由,江先生認為這個理由足夠了嗎?”
“邏輯上沒問題。”
老江打了個響指,說:
“但我總覺得你在這事情上,摻雜了一些個人因素。
放在之前我還無法理解,但在接納了廢土的蟲群之心后,我對這樣的情況已經有了足夠的認識。
你在影響世界之心,或者說它在影響你,中樞。
你在試圖將智能作為一個新文明,取代伊甸人,成為這個廢棄世界的文明主體。為此,你甚至在暗地里鼓勵智能們模仿人類的生活方式,構建出他們的社會形態。
老厄爾告訴我,數百年前有第一批智能在暗地里制作了‘仿生程序’。
不是智能們設計出的。
是你為他們設計出來的,目的就是讓他們擺脫來自硬件和協議的約束,讓他們能做出違背制造者命令的事情。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