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撥云見日。
之前所有的疑惑都找到了解釋,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開始變得合理,解時雨甚至有一種恍然大悟之感。
原來是這樣。
她太弱小了,以至于除去自己以外一無所有,甚至很快連自己都要被賣出去,給天閹做妻子,守活寡,背負起生不了孩子的罪名。
未來將是一片灰暗。
她過了好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我不想死。”
年輕人站在一片血污中聽她說話,姿態挺拔,泰然自若,身上的長袍連一點褶皺都沒有,越發顯出一種尊貴的氣定神閑。
聽完之后,他垂眼一笑,似乎在心中謀劃了什么:“你要嫁給文郁,我自然不能殺你,送她回去。”
他不再多說,轉身就走,山風呼嘯而過,將他兩只袖子灌滿了風,高高揚起。
三個隨從大步跟上,很快就消失在解時雨視線中。
留下的一個依舊照著來時的樣子,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夾住她,將她扔回了看烏龜的地方。
解時雨驚魂未定,看著水里的烏龜,幾乎以為自己做了個夢。
簡單將頭發一抿,她迎著寒風回到鐘樓。
侍女小鶴正焦急的等在那里,見她上來,看她衣裙后面多了好幾處泥濘,低聲道:“姑娘您......夫人和文夫人還在暢談呢,連二姑娘都避開了,奴婢沒能靠近,不知道她們說了些什么。”
她將披風給解時雨披上。
解時雨點頭,心想自己已經知道她們在商量些什么了。
小鶴看著解時雨衣擺下面的血點子,心里又驚又怕,想問,卻發現來了人,便岔開了話:“您那件石青灰鼠毛的,叫劉媽媽拿去給二姑娘了,說二姑娘有些傷風,還說這件也不錯,哪里不錯了,差了起碼有十倍的價錢。”
解時雨這才發現身上的披風不是自己來時候穿的。
她憑欄而立,臉上不動聲色:“這都是些不重要的事情。”
小鶴氣道:“石青灰鼠毛的咱們也只得一件啊。”
她們又不是什么大富之家,這個毛那個毛,少一件也不要緊。
解時雨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不再說話,垂著眼睛往下看。
妹妹解時徽正穿著自己的披風低著頭從佛堂穿過,時不時咳嗽一聲,躲著人多的地方走,后面跟著她的丫鬟青桔。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這個人畜無害的小妹妹,臉上那一點笑意也退了下去,一點表情也沒有,只有眼睛又黑又亮,是個沉默寡言的偷窺者。
沒有人是真正無害的。
很快,張五姑就驚慌失措的出來了。
她環視一眼四周,見解時雨站在鐘樓上,低眉斂目,眉心一點紅痣,讓她的面目多了一點寶相莊嚴,像是一尊玉刻的觀音一般。
解大姑娘花兒似的年紀和樣貌,文世子看上她也是有可能的。
解時雨也看見了她,帶著小鶴下樓,她的身子挺的筆直,路過張五姑的時候都沒有側目,就這么走了。
張五姑一腳踩住地上一根實心金簪,等解時雨出去之后,才四下張望一番,見確實沒有人出現,飛快將簪子撿起,揣在袖中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