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若是陸卿云在,這個時候也是吃飯的時候了。
他不挑嘴,任何飯菜茶水都能往嘴里運,五臟六腑能接納一切味道,而且一邊吃,一邊將她的碗堆的高高的,讓她多吃。
倘若她吃不完,那也沒關系,他不浪費糧食。
他還總能給她找出點甜的東西來,一塊糖,一塊點心,一把棗子,細細碎碎的往她手里塞,還總問她餓不餓,冷不冷。
一張餅,能吃的她掉眼淚。
將餅塞進肚子里,她在吳影的幫助下上了馬,拉住韁繩,一顆極大的眼淚從眼眶里掉下來,在馬背上碎成八瓣。
尤銅打馬靠過來,低聲道:“莊景往西南方向,正在集結隊伍。”
解時雨點頭:“走。”
莊景此時正迎著風訓話,遠遠的就見三匹馬縱了過來,那頂紅色的雪帽他熟悉至極,是解時雨來了。
她來干什么?
停下訓話,他也縱馬過去,皺起眉頭看著解時雨不太熟練的拉住韁繩:“解姑娘,你來這里干什么?”
她這一身裝束,他極其不喜歡,她的一切玲瓏曲線都淹沒在了大棉袍里,連帶著腦袋上那頂帽子都很刺眼。
更令他不快的是從雪帽里露出來的一點端倪。
解時雨竟然做了婦人打扮。
她還沒嫁過去,就打算給陸卿云守寡了?
他心想這解時雨,倒是很有情義,膽子也大的出奇,自己認識她這么久,都還沒看明白這個人。
解時雨不理會他上下打量的目光:“我跟你一起去找。”
“你瘋了,”莊景詫異起來,“你當這里是京城,我是領著人出去賞雪游玩去!”
解時雨神情很堅定,并不是輕易就能被他說服的模樣:“我不用你們管,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傷了、死了,我自己負責,求莊大人行個方便。”
說罷,她那雙眼睛雪亮的看著莊景,看的他心頭一跳。
她的眉眼,本就黑白分明到了濃烈,一旦神情凝重起來,便能從她臉上看出威嚴和傲氣來。
用這樣一張臉,來求莊景,莊景只感覺是高高在上的菩薩在向他低眉折腰。
心里怦然的一動,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而且他對解時雨越發刮目相看起來,她能對陸卿云如此重情,那日后豈不是也會肯為了自己死?
想到這里,他感覺陸卿云必定是回不來了,解時雨是他一直覬覦的獵物,這一回也必定是要到他手里來了。
他的念頭,能從解時雨臃腫的棉袍一直伸進去。
這念頭早已在他心里百轉千回過,轉的越多,就越無法一筆勾銷,反而成了癡念。
“好。”他十分為難的點頭,“要是受不住,就讓這兩位隨從送你回來。”
解時雨謝過他,對他的各種周到照顧,心中沒有一絲漣漪。
她已經見過世間最好的,莊景就是在她面前轉出一朵花來,那也沒有用。
隊伍很快就啟程出發,解時雨三人緊緊墜在隊伍后面,尋找機會。
這里的冬日,天色是說變就變的,很快日頭被滾滾烏云淹沒,天色暗的仿佛能伸手扯下來。
解時雨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一眼前方,只覺得天地實在太廣闊了。
人和馬,在緩慢靠攏的天和地之間,仿佛會被擠壓成一張紙。
她必須得格外用力,才能保持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