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娘子留了下來,給陸卿云刮臉梳頭,將滿身的傷全都藏在衣服和披風下,讓他一絲不亂。
然而衣服下面是瀕臨潰爛的傷口,血水和膿水慢慢往外滲透,將繃帶緊緊黏在皮膚上,略微一動,傷口就被拉扯。
陸卿云是能徒手挖出箭頭的人,這種大規模的劇痛,依舊讓他背后層層冒汗。
就連汗水都成了火,炙烤著傷口。
面對秦娘子的詢問,他什么也沒說,只從金理手中接過拐杖,將自己撐了起來。
“承光呢?”
秦娘子低聲道:“姑娘吩咐他出門了。”
陸卿云“嗯”了一聲:“馬車。”
這時候,承光拖著個板車回來了。
板車上放著兩口黑漆薄棺,他看到站在門口的陸卿云一愣,陸卿云看到這兩口棺材也是一愣。
兩人有史以來第一次不知如何開口。
承光愣了一下,連忙解釋:“大人,我不是覺得您活不了......解姑娘讓買兩口棺材,應該是沖一沖......”
陸卿云笑了一下,走了過去,伸手在棺材上摸了摸。
他明白解時雨的意思。
他和她,不僅是權勢財富一體,也是生死一體。
驛站中,趙顯玉也早早起床,他意意思思的去五皇子那里點了個卯請了個安,就跑去找陸鳴蟬。
陸鳴蟬睡眼惺忪,剛從床上爬起來,站在桌子前,一只手伸進褲子里抓屁股,一只手去拿點心。
趙顯玉沖進去,將他抓著點心的手打掉:“你臟不臟!”
他轉身吩咐人打熱水來。
陸鳴蟬揉眼睛擦眼屎,看清楚是趙顯玉之后,一聳肩,他將嘴里的污言穢語咽了回去。
趙顯玉現在越發老成,而且裝的過分,恨不能自己已經長到了八十歲,高興和不高興都是一張臉,因此陸鳴蟬挨了他的罵,也無所謂。
洗漱過后,他踢踢踏踏的和趙顯玉出門:“這么早就進城?”
趙顯玉嗯了一聲:“我去了五叔那里,五叔說陸大人受了傷,不能來迎接,我們自己進城去。”
“不可能,”陸鳴蟬立刻搖頭,“除非我大哥馬上就要死掉。”
趙顯玉瞪著他:“難道我還騙你。”
他一聽陸鳴蟬說的話,心里就隱隱有種不妙之感,總覺得云州城內是出了事。
而且他對陸鳴蟬還有點生氣。
越是靠近云州城,陸鳴蟬就越傻氣,那點聰明勁全都懶散的不見了蹤影,像棵小樹苗似的,只顧著樹枝展葉,其他的一概都不管了。
難道有陸卿云在,天就不會塌下來了?
陸鳴蟬也不管他生氣不生氣,和他吊著膀子:“你看你抬頭紋都出來了,少操心。”
“別勾肩搭背,你往哪里走?”
“去找我大姐。”
“找她干嘛?”
“我看你憂心忡忡的,帶你去定定心神,走不走?不走我可自己走了。”
趙顯玉氣的聲音都大了:“隨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