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審路橋的都說了,站在門口跑腿的燕子也開口道:“我十六了,才來的衙門,當捕快,從小幫著阿爹種田,有把子力氣,不識字。”
“成,也算是有個數據對比,大家的都不太一樣,那么我說說我的。”路橋說完又喝了一口。
“你這是酒?你們怎么給犯人喝酒?”后來的燕子此時才反應過來,有些不解。
“能問出點什么才重要,管他喝的是什么,總比他幾個時辰不說話要強。”三哥解釋道。
路橋點著腦袋:“那么我說說我?我父親是個姓王的落魄書生,可能有那么一點才華,但趕考是沒機會了。鎮上做醬園生意的路員外想選個金龜婿,鎮上只要是還未娶妻的都去了。”
“事情成了?路員外家的小姐就是你媽,姓王的落魄書生?你姓路,可你父親姓王?”燕子詢問道。
“聽話聽一半,聽不出來是入贅。”三哥拍了怕小六的腦袋。
“員外開明,讓小姐自己選。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就看上了我父親。我出生之后不久家道中落,姥爺想我把做醬的本事學去,別說我們家的醬油拌飯加豬油是真的好吃,確實如果老老實實走正道說不定能復興家業。可我父親卻想讓我試試,看看能不能金科高舉。”路橋再度解釋。
“顯然是沒有對吧?不然你早在朝為官了。”燕子反應過來。
路橋點著腦袋:“沒錯,我本來就不是讀書的料。不過讀書也給了我不少好處。我從三歲開始就被父親讓我讀書,但姥爺就會偷偷告訴我怎么做生意。因為看了書,所以一直以來心里都是士農工商,除了入朝當官,就是當兵,其次就是種田、務工,而商人是最賤的。這就是書里的知識,也是父親的想法。若不是父親哪頭都占不到,也不會入贅不是?”
幾位聽著居然點起了頭。
路橋再度長嘆一聲:“我們路家的泡菜醬油忽然就不吃香了,愿意也很簡單。無商不奸,可我姥爺確實不是奸商。最好的大豆出最好的醬油,新鮮的蔬菜泡成泡菜。靠著本分積攢下來的生意,確實富裕了一段時間。但很快就被奸商干下去了,再也沒有起來。”
“贏不了人家?也不至于輸得那么慘吧?”小六的手里的筆記一刻沒停。
“老百姓就不知道什么好什么壞嗎?還是說你姥爺的好只是你自己想的?”三哥不解地摘下了帽子撓著頭。
路橋冷笑著:“一個饅頭兩個銅板,用的是精面活水。老板有心賣這個價,吃得人都說香。一條街就這一家店,把持著品質以為自己能吃一輩子。這時候隔壁開了一家,餿面臟水,饅頭出來都是臟不拉幾的。但送上齁咸的榨菜,再一個個銅板兩個。平頭老百姓,早上就想著吃飽,怎么選?四個銅板吃兩個白面饅頭,還是一個銅板吃兩個臟饅頭還能配著咸菜。當然大部分人嘴里都喊著,我肯定吃好的。但事實呢?”
“是啊,我一定吃好的。”燕子大喊道。
“未必,吃好的一個月要花一百二十個銅板吃早餐。另一個三十銅板就搞定了,你們自己捫心自問。”三哥發現了里面的問題。
小六此時點著腦袋:“持家最重要,干活的老爺們或許會給自己買兩個銅板一個的白面饅頭。但一家不止自己一個人吃飯,一家三口加上老爹老娘。一分錢都能難倒英雄喊,所以吃得差又如何?恨不得一個饅頭掰細碎泡水一家人吃。”
小六說到這里擦了擦眼淚,老三和燕子也就明白這是小六的心聲。
小六家貧,怕不是這些年也是怎么過來的。但也就是怎么過來的情況下,還有錢讓其六歲讀私塾。當然也明白,只為了山雞變鳳凰。金榜題名可就代表著光宗耀祖,但其實沒那么容易。
先不說一年考試有百萬學子,但狀元、榜眼、探花選上的不過百人。里頭的水怕是更深,落榜還能來年再考的有幾人?
這小六不是就來當了捕快,負責了文卷的記錄。
三哥大喊道:“別哭了,問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