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的情況并不比城外好多少,到處都是神情麻木的乞丐,而且多的是大人眼巴巴的看著街道,身邊跟著頭上插著草的小孩,賣兒賣女,人間之痛。
商鋪幾乎都已經關門了,偶有開門營業的亦是膽戰心驚,怕招來哄搶之類的災禍,當日子都過不下去的時候,人性道德便已經顧不了那么多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是人變壞了嗎?不,只是想要活下去罷了……
由點及面,洋豐縣的見聞下來,云景知道,恐怕如今全天下大部分地方情況都和這里差不多,再能干的官吏面對這種局面亦是無能為力的。
捕快衙役和兵丁四處巡邏,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引發嚴重后果,安穩兩個字乃重中之重,至于能盡量維持到哪一天,誰知道呢。
偶有茶樓酒店營業,周圍都聚集了很多乞丐難民,他們眼巴巴的看著,期待有那么一點剩飯剩菜。
不管什么時候,受苦受難的總是底層,依舊有人享受著優渥的生活,人間便是這樣,只要不為惡,過什么樣的日子,是自身能耐和自由。
縣城不大,兜兜轉轉云景很快就來到了縣衙。
洋豐縣的縣衙看上去實在讓人不敢恭維,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月,就一個陳舊的大院子,破破爛爛多有修補痕跡,壓抑小吏腳步匆匆來往進出,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少笑容。
從捕快衙役的臉色看,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基于這點就可看出,洋豐縣的官吏是在真心辦事兒的,否則情況再如何糟糕,為官為吏,撈點好處過好日子還不簡單?
在衙役審視的目光下,云景上前,遞上事先準備好的拜帖道:“這位大哥,在下云景有禮了,特來拜會貴縣周大人,不知可否代為轉達?”
見云景言行談吐不俗,尤其是拜帖這種東西可不是一般人玩的花樣,那是有身份的人才會有的禮節,于是衙役在遲疑了下接過拜帖道:“這位公子客氣,不知你和周大人什么關系?還望公子見諒,如今周大人整日里忙得腳不離地,若無要事,恐怕沒時間見你”
衙役說得還算客氣,若非云景談吐不熟,恐怕直接就進行驅趕了,周縣令作為洋豐縣的父母官,是什么人都能見的嗎,尤其是當下情況,萬一是來添堵的他可吃罪不起。
隨著災情越發嚴重,前來找周縣令的人太多了,有的是想尋求‘合作’,有的是想謀取好處,更有的是想來占便宜的,如此種種,讓人煩不勝煩。
可為官一任,總是要和治下一些關鍵人物打好關系的,否則將舉步維艱,是以不搞清楚云景來歷,衙役可不敢亂送拜帖過去,否則讓周縣令不高興是小,丟了飯碗就得不償失了,災情之下,有一個糊口的職位可想而知有多么重要,事關一家生計。
“我與周縣令乃故交好友,途徑此地前來拜訪,若路過都不打聲招呼,怕是要被埋怨朋友都沒得做了”,云景如是道。
聽他這么說,衙役有些舉棋不定,云景一看就是讀書人,到底是不是朋友他不知道,可萬一是假冒的呢?
略微糾結,對方只得客氣道:“既然如此,公子先請回,拜帖我會代為轉達的,至于縣尊老爺見不見公子,那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如此就麻煩了”,云景點點頭道,旋即轉身離去。
拜帖里面云景已經說明了路過此地,故友在此為官特來拜會,考慮到當下情況,若對方抽不開身也理解,在里面云景還交代了自己的落腳點,不管是對方得到拜帖后錢買見面,還是遣人來相邀都可,不過也就這一天時間,過后對方實在抽不開身云景也會離去,總不能因為拜訪朋友就耽誤人家正事兒。
離開縣衙后云景就去了一家還在營業的茶樓耐心等待。
一壺劣茶一碟炒豆,再無他物,入眼所見的一切,云景哪兒還有什么心情享受,倒不是他惺惺作態,關起門來過什么日子當然是自己的自由,可身處這樣的環境,總要有點憐憫之心的。
洋豐縣實在太過偏僻了,放眼望去連幾個江湖中人都沒有,畢竟來這里混沒什么搞頭,在這片地界,能和江湖兩個字沾邊的,絕大多數都只是潑皮混混。
然而這里的潑皮混混的日子也不好過,誰讓這里的父母官是一個清正嚴明之人呢,誰敢搞事情,抓一個就從重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