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川美咲回以溫婉微笑,表示記住了,會照此收拾行李,而霧原秋又坐回到廚島邊,隨口說起了別的閑話,恍若沒注意到任何異常。
他就是再不會和女人說話,再弄不懂女人的心思,這會兒也明顯感覺出來了,前川美咲非常不想回老家,甚至提到她老家都會讓她心生恐懼,十分不自在。
她應該是從老家被趕出來的,只帶了女兒!
他沒再好心辦蠢事,想讓前川美咲來個休假什么的,甚至也裝不知道,就當看不出前川美咲在害怕——這種事就涉及到個人隱私了,沒必要讓人回憶起一些痛苦難堪的經歷,所以做人嘛,該閉好嘴就閉好嘴,不要那么有好奇心。
就像他一樣,哪怕是千歲、三知代或是麗華這些最好的朋友,非要想搞清他當年是怎么從天上掉進霧江里摔了個半死,又是怎么樣好幾個月動不了,只能在床上吃喝拉撒,他一樣是會翻臉的——那是他人生中最憋屈最無助最沒有安全感的一段時間,當時他身上沒有一毛錢,就穿了一套睡衣,語言又不通,哪怕把他扔出大門,他除了死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
生存和自尊之間,該如何權衡?
該去討好別人嗎?
那種糟糕的心情很難用言語來表述,哪怕他現在不缺錢,不缺人手,身懷巨力,一個人能追打上百人,想起來仍然會心情十分惡劣。
除了長澤老修女——這個他惹不起,這混血老太婆真是個古板的圣人,見了就讓人頭皮發麻。所以,除了這位老修女,最多再加上美佐那小王八蛋,誰敢提那段時間,他一定會打爆對方的狗頭,連女朋友都不例外!
前川美咲以前的遭遇,說不定比他還難堪還窘迫,不然不可能攜幼女遠走他鄉。
本來還以為是家里太窮,不得不到大城市來打工,現在看看沒那么簡單。
不簡單到,讓霧原秋眉眼都化開了,望著前川美咲的忙碌的身影充滿了同病相憐的同情。
“這菜下飯!”
他拿小辣椒炒肉使勁扒飯,吃得加倍歡快,前川美咲已經掌握了他的喜好,就算做點簡餐,也十分對他的胃口,能讓他吃得眉開眼笑——越來越像他家鄉的口味了,濃油重醬,在曰本輕易是吃不到的。
該死的日料,真的能淡出鳥來!
前川美咲弄了一個碗底的米飯陪他一起吃,還把牧場白蘑菇燉的青菜湯舀給他,神色重新溫暖快樂起來——草原白蘑菇是口蘑中的一種,很適合熬湯,味道極鮮,現在已經過了季了,她好不容易才淘來的。
這東西給霧原秋吃可惜了,他其實分不太出食材的好壞,反正就是胡亂往肚里塞,轉眼把清炒包菜、小辣椒炒肉、小火煎牛肉碎以及半鍋飯全吃了,還喝了半砂鍋的湯。
然后他才抹了抹嘴,像是開玩笑又像是很認真地說道:“要是以后家里沒了美咲姐,我可活不了了,估計連飯也吃不下去。”
前川美咲愣了愣,接著掩口輕笑,不過一雙桃花眼很明亮,再幫他倒了一杯特釀梅子酒,好讓他消消食,然后開始收拾廚島上的杯盤狼藉。
霧原秋慢慢喝著梅子酒,也不知道剛才的玩笑話到底說明白了沒有,畢竟這種意有所指的話對他難度有點高——既然前川美咲已經沒有家了,那以后就把他家當家好了,反正他正好也沒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