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時沒有停步,你算個什么東西,走遠了,得拿轎子抬著回去。
她想著,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陸錦,卻是微微一頓。
她認識陸錦這么多年,還是頭一回瞧見他哭。在她的記憶里,這就是一個老好人,絮絮叨叨的,總是會說,阿時阿時,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阿時阿時,咱們是來斷案子的,不是來同人結仇的。
阿時阿時,我去看過那個被你打傷的人了,一個月的俸祿都賠給他了,這個月只能吃年節的時候存下來的炸丸子了。
嘰嘰喳喳,像是永遠有操不完的心,做不完的事的人,便是陸錦了。
她總是懟回去,“要你多管閑事”,然后領著陸錦上酒樓里胡吃海喝一番,亦或者是將他領回家去,姚氏好客,見陸錦來了,總會讓廚上,給他做他最喜歡的荷葉雞……
“你不要去,你是想要害陸錦全家滅絕,變成真正的孤兒么?”陶老夫人的聲音急促了起來。
池時腳步并沒有停頓,她擺了擺手,“人家姓陸,永州城的陸家人,多得我瞧著都煩,要當孤兒,談何容易?這么多年,你們跟死了有甚區別?”
她同陸錦相識這么多年,時至今日,方才知曉有這么一窩子人存在。的確死活都沒有什么區別!
“你站住,我……沒錯,陶遠不是陸眉殺的!”
陶老太太把心一橫,終于說出了口。
池時站住了腳,回過頭去,鄙視的看了她一眼,“你早點承認,還能小聲一點,現在嚷嚷得恨不得全京城的人都能聽見。”
陶老太太猛的一跺腳,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兒,你隨我來。”
池時挑了挑眉頭,快步的跟了上去。
若是旁人還擔心這老不死的殺人滅口,可是她就不一樣了,便是將她壓在五指山底下,她也有信心,將那山翻個個兒,戳出幾個大窟窿。
陶老太太得住的院子里,種了好些梅花,猩紅猩紅的,在冬雪的映襯下,像是紅得刺眼的血。
比起水榭的寒冷,這里的燒得暖烘烘的,一個仙鶴銅爐里,燃著香,聞著像是山廟里味道。
池時大大咧咧的坐了下去,翹起了二郎腿,環顧了一下四周。
屋子里只有六個人。陶老太太坐在主位上,一臉陰沉,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位毫無存在感的婦人,她看上去年紀不大,隱約之間,同陶老太太還有幾分相似,應該是陸眉被休之后,陶立新娶的填房夫人。
除了他們二人之外,便是陶立父子三人,還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