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去世之時,乃是張太后的第一次機會,可是她沒有輕舉妄動,而是一直忍耐到兒子成年,方才有動作。這說明了什么,不管是張太后還是沈家,都是頗為冷靜之人。
從沈三犯事,張太后同沈家立馬與其割席大義滅親,更是能夠看出這一家子人一貫的行事作風。
她早早的離開,一來是這案子到此便已經水落石出,用不著她這個仵作了;二來后面是周羨的戰場,她在那里,反倒會影響周羨的發揮。
查案是查案,斗爭是斗爭,兩者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她雖然絲毫不感興趣,但也不會大言不慚的站在那里,指責周羨狡詐,使用各種明的暗的手段為了周淵沖鋒陷陣。人站的位置不同,行事手段自然就不同。
倘若坐在那個位置的人是池瑛呢?
池時想著,搖了搖頭,“大梁也不會沒有相國,管他趙錢孫李,周吳鄭王……一溜兒排下來,那也排不著咱們姓池的。”
久樂點了點頭,他也不過是隨口唏噓一二,這樣的案子,自打同他跟著池時起,便見得多了。
兩人行不多時,便到了池府。
池家門前披紅掛彩的,因為池老夫人來了,這個年過得格外的體面。一見池時下驢,府上的管家便笑意盈盈的迎了上來,露出了滿口大牙,“九公子可算回來了,老太太等您很久了,一直叫小的在門口候著呢!”
池時仰頭看了看天色,“今兒個沒有下紅雨,我也沒有變成那金元寶,怎么有人還轉了性子了!管家您終于認識到,不管是誰,若是死了,都要變成一把枯骨么?”
管家臉色的笑意微僵,他扯出了一抹尷尬的微笑,對著一旁的門童招了招手,“沒個眼力勁兒,快給九公子牽驢,這驢子金貴著,可要好好的喂。”
池時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自打宮宴之后,長房得知李家不會升天之后,便像是死了似的,幾乎不同她往來了。老太太亦是,只要她不鬧出給鬼來,那就活像是沒有他們這一房。
一進老太太的院子,池時還沒有來得及行禮,便被一個婦人的香氣熏得打了好幾個噴嚏。
那婦人約莫三十多歲,穿著一身淺綠色的袍子,手中還托著一盤果子,一見池時,那笑意和善得仿佛要抓小羊的狼外婆,“一晃這么多年不見,小九都長這么大了!”
“先前見了硯兒同瑛兒,我已經在感嘆我們池家就是人杰地靈,一個個的小哥兒生得都玉樹臨風的,再一見小九,那前頭的哥哥們,可全都被他給比下去了。”
“早聽說小九愛吃桂圓干荔枝干,這不你姑父特意買了一籮筐來,保證叫你吃個飽兒!”
池時又打了個噴嚏,鼻涕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姑母這是掉進香粉缸里,打了幾個滾么?可別再抖了,一抖撲撲落灰,嗆得我直打噴嚏!”
“雖然我確實生得好,聰敏又英武,但以前姑父姑母不是還罵我是個沒出息的仵作,怎地一到了過年,發現我是個要上供的祖宗不成?那可是不巧了,池時是小輩,可不敢領這貢品。”
她說著,從袖袋里掏出了一方帕子,系在了自己的臉上,又捏住了鼻子。
池老太太肖銀華,嫁到這池家來后,一共生了三子一女,池時這姑母池歡,便是她唯一的女兒。